凌晨五点多。
天还没完全亮,灰白色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
朱绾柚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她翻了个身,大腿挪动时感觉到一阵异样
湿湿的。
睡意瞬间消退了大半。
该不会是……
她猛地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不敢动。脑袋还有些昏沉,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但那种湿润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尿床?不可能,都多大了。
难不成......
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划过脑海。
朱绾柚慢慢坐起身,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床头闹钟的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她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睡裤。
指尖触到的布料确实湿漉漉的。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瞬间填满房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褪下那条轻薄的布料。
一条细细的红色,在浅粉色布料上格外刺眼。
来了。
朱绾柚盯着那片红色看了三秒,心情意外地平静。她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变成女生已经一个月,生理期迟早会来。
只是没想到是今天。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还真是……会挑日子。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抱着干净衣物和卫生巾进了卫生间。
卫生巾。
朱绾柚坐在马桶上,拿着包装反复研究。正面、反面、说明文字、示意图……她看得格外认真,像在破解什么高科技产品。
最后她拿出手机,点开搜索引擎。
卫生巾该怎么用?
页面上跳出一堆回答。她选了个最详细的,一字一句地读,读了三遍,终于在心里构建出完整的使用流程。
“原来是这样……”她小声嘟囔,按照教程操作。
空荡荡的卫生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停下。
换好后,朱绾柚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睡裙有些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但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慌张,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坦然。
只是身体很不舒服。
小腹隐隐作痛,腰也酸,整个人像被拆开重组过,哪哪儿都不对劲。她回到床上躺下,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试图用温暖驱散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为什么当女生这么麻烦?
这个流血的debuff要持续多久啊?
她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最后干脆爬起来,去客厅倒了杯热水。
清晨的家里静悄悄的。父母还没醒,客厅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朱绾柚坐在餐桌旁,小口喝着热水,又拿了片面包。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肚子空着更难受。
吃完一片,她就回了房间。
看看时间:差五分钟六点。
重新钻进被窝,她在心里发誓:今天绝对不出门!
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五分钟后——
“啊!烦死了!”
朱绾柚烦躁地踢开被子,又气鼓鼓地拉回来。睡不着,根本睡不着。小腹的坠痛一阵阵袭来,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轻轻拧。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开始发呆。
发呆的时候,思绪就容易飘远。
昨天公交车上......
她想起自己抓着竖杆,手心出汗的感觉;想起经锦年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话梅糖、小面包、砂糖橘;想起自己踮脚喂他面包时,他红透的耳根。
然后,画面跳转。
苏语嫣下车前,转身朝他们挥手,声音又甜又脆:
“锦年哥,我明天去找你玩吧!”
那时她正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瞬间清醒,扭头去看,但苏语嫣已经跳下车。
朱绾柚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又来了。
所以今天……经锦年要和苏语嫣见面?
不行。
朱绾柚坐起来,抱着膝盖。
不能让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
得想个办法,打乱他们的计划。
朱绾柚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拿起手机,点开和经锦年的聊天框。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敲字:
“经锦年,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想了想,又补了个流泪的表情包。
发送。
手机屏幕暗下去。朱绾柚把它放在胸口,静静等着。
才六点多,经锦年肯定还在睡觉。年轻人嘛,假期不睡到中午都对不起“放假”这两个字。
等了两分钟,没回复。
朱绾柚干脆刷起短视频。搞笑片段、美食教程、萌宠合集……她机械地划着屏幕,试图用这些分散注意力,但身体的疼痛像背景音乐,始终在。
经锦年是被尿憋醒的。
昨晚睡前水喝多了,他迷迷糊糊爬起来去卫生间,又迷迷糊糊爬回床上。正要继续睡,枕边的手机响了。
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他一个激灵,抓过手机。
屏幕上是朱绾柚发来的消息:“经锦年,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后面跟着个哭脸表情。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经锦年坐直身子,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怎么了?”
发送。
等回复的几秒钟里,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生病了?受伤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手机震动。
新消息跳出来:“我今早流了好多血。”
经锦年的心猛地一沉。
“哪里受伤了?”他打字的手都有些抖。
这次对方回复得有点慢。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停了又显,显了又停。
最后发来的是一行字:“其实没什么……女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经锦年盯着这行字,愣了三秒。
然后,脸“轰”地一下红了。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只是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个。
他抓了抓头发,脑子里乱糟糟的。该回什么?“多喝热水”?太直男了。“好好休息”?太敷衍了。
最后他问:“现在哪里不舒服?”
消息几乎是秒回:“哪里都不舒服……身体感觉散架了,好难受。”
字里行间透着股可怜兮兮的委屈劲儿。
经锦年看着屏幕,仿佛能看见她此刻蜷缩在床上、眉头紧皱的样子。
他想了想,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铃声在安静的房间突兀地响起。
朱绾柚吓了一跳,看清来电显示是“经锦年”,才按下接听。
“喂……”她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完全没了平时的活力。
经锦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
“很难受吗?”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柔。
“嗯……”朱绾柚应了一声,顿了顿,小声说,“经锦年,我现在好不舒服……陪我聊会儿天,转移下注意力吧?”
语气里带着点撒娇,更多的是脆弱。
经锦年靠在床头,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亮起来。他听着电话那头她轻轻的呼吸声,轻声说:
“好。”
“聊点什么呢?”
“随便……只要能让我转移注意力就行。”
于是经锦年开始说话。说他昨晚做的梦:一个乱七八糟、醒来就忘得差不多的梦;说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会是个晴天;说早餐吃什么:还没想好。
他说得很慢,声音在清晨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温和。
朱绾柚抱着手机,缩在被窝里,听着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像温水一样包裹着她。身体的疼痛还在,但好像……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