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经锦年，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逗！”
少女的笑声撞在安静的晨间空气里，清亮亮地荡开。朱绾柚抹了抹眼角，那里沁出一点湿意，接着她又伸手捂住小腹，嘴角还翘着，眉头却微微拧起。
“好了，都快七点了，我挂电话了。”经锦年对着手机那头说，“今天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朱绾柚刚想说再见，才猛地想起正事。
阻止苏语嫣见到经锦年！
“等等！”她急急开口，语速快了几分，“经锦年你下午要不要来我家啊？”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她甚至没来得及过一遍脑子。
听筒里安静了两秒，只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朱绾柚快速思考，又补上一句：“那个......放完假回去不是要月考吗，我来给你补补课吧！”
电话那头的经锦年沉默着。朱绾柚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大概又是那副犹豫的、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不想来吗？”
朱绾柚的声音倏地沉了下来，像陡然降温的天气。
“我忘了，经同学今天应该和学妹有约吧......”
经锦年隔着屏幕感觉到那股凉意顺着电波爬过来。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不太合适。”他解释道，“而且苏语嫣昨晚就发消息说她有事，来不了了……”
朱绾柚没立刻接话。经锦年听见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像是她在翻身。
“真的？”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尾音微微上扬。
“真的不太合适……”
“……我问的是后面一句。”
“真的，我骗你干嘛？”
“哦哦。”
朱绾柚悬着的心“咚”一声落回原处。她长长舒了口气，连带着肩膀也松弛下来。
“那没事了，”她的声音重新轻快起来，“我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有点事，经锦年你不用来了。”
“……”
“那么就先这样吧，我挂了。拜拜！”
“……拜拜。”
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经锦年举着手机在耳边停了片刻，才缓缓放下。
不对劲。
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眉头渐渐蹙起。
不过朱绾柚没事就好。他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睡意早已跑光了。经锦年掀开被子起身，换上搁在椅背上的T恤和长裤。卫生间的水龙头哗哗作响，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时，他彻底清醒了。
他取出一盒提前买好的牛奶，又从柜子里摸了袋面包。
经锦年靠在阳台护栏上，抬眼望向窗外。
晨光正盛，明晃晃地铺满半个天空。云絮很薄，懒洋洋地浮在湛蓝的底子上。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清脆的，断断续续的。
他咬了口面包，慢慢咀嚼。牛奶滑过喉咙，带起一阵轻微的凉意。
吃完早饭，经锦年在电脑桌前坐下。屏幕黑着，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他盯着那影子看了会儿，忽然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练习册。
要不要写写作业？
这念头冒出来时，他自己都觉得稀奇。最终他挑了历史试卷，至少那些年份和事件，他还能勉强对上号。
阳台的推拉门半开着。不知何时飞来几只麻雀，灰扑扑的小身影在栏杆上跳来跳去，“啾啾”的叫声细碎而密集。
卧室里，少年低着头，眉心拧成浅浅的“川”字。手指快速翻动书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他停住，抓起笔在试卷上写几行字，笔尖摩擦纸面，“唰唰”的，很有节奏。
朱绾柚再次醒来时，手机屏幕显示十一点二十七分。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手臂举过头顶，脚尖绷直，整个人拉成一条柔软的弧线。小腹的坠胀感明显减轻了，她轻轻按了按，松了口气。
午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饭桌上，朱旭明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下午带你们出去逛逛？慈城周边那几个景区，咱们好多年没去过了。”
朱绾柚正舀汤的手顿在半空。
“我不去。”她说得干脆，甚至没抬眼。
朱旭明愣住了。老父亲张了张嘴，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
女儿大了，不亲了！
朱绾柚没理会父亲受伤的眼神，侧身凑到李雪耳边。热气拂过耳廓，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脸颊慢慢浮起薄红。
李雪先是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她转向丈夫，低声解释了几句。朱旭明听罢，表情由委屈转为恍然，最后化成一丝无奈的笑。
一刻钟后，三人收拾妥当出了门。朱绾柚站在玄关挥挥手，门合上的瞬间，她轻轻“嘶”了一声。
节假日出游，而且这个点才出发，纯属路上受罪，她宁可窝在家里。
简单收拾了碗筷，朱绾柚回到卧室。手机屏幕亮着，陈雲轻发来七八条消息，最新一张是她在景区门口比“耶”的照片。朱绾柚回了个表情包，两人一来一往聊了半晌。
放下手机时，已是下午两点。朱绾柚从书包里抽出物理卷子，平铺在书桌上。
台灯光线柔和，照得纸张微微泛黄。她捏着笔，视线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慢慢移动。
笔尖悬在纸上许久，终于落下。写写划划，草稿纸很快布满凌乱的痕迹。时间就在这些细碎的动作里悄然溜走。等朱绾柚从题海中抬头，墙上的时钟已指向三点半。
她伸展手臂，肩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正要去拿水杯，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发件人：经年。
附着一张图片。
朱绾柚眨眨眼，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了半秒，才点开。
是一道数学题的照片，下面跟着一行字：“这道题怎么写？”
她怔住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经锦年主动问她题目？
手指已经快过脑子。她敲出三个问号发过去，紧接着补上一句：“等会，我写一下，拍张照给你。”
从抽屉里抽出草稿纸，笔尖“唰唰”流动。题目不算难，但步骤需要理清。她写得仔细，每一步推导都列得清清楚楚，怕他看不懂，还在关键处画了圈。
五分钟后，她拍下解答发过去。
“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
照片里的字迹清秀工整，一行行排列整齐。经锦年对着屏幕看了两遍，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卡住的那个点，原来是把两个概念弄混了。
他翻开课本，找到对应章节，目光逐字逐句扫过。确认无误后，又在草稿纸上自己演算了一遍。答案对上了。
“都搞懂了，谢谢。”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朱绾柚的回复几乎同步跳出来：“好，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哦~”
末尾还跟了个波浪号。
经锦年盯着那个符号看了会儿，嘴角弯了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