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手柄被扔在床边，发出沉闷的“咚”声。
朱绾柚平躺在经锦年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胃里空荡荡的，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感。中午只随便吃了点，这会儿饿劲儿上来了。
“经锦年，”她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屏幕上的角色正在最终关卡里跳跃。经锦年手指快速按着手柄，眼睛没离开电视：“等我通关。下去吃火锅吧，冰箱里还有食材。”
“火锅……”
这两个字像某种咒语。朱绾柚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长发散在肩头：“好啊！”
时间滑向下午三点。窗外的雨小了些，但还没停，细密的雨丝斜斜地划过玻璃。房间里的温度比刚才低了些，空气里有种雨后特有的清冷。
朱绾柚盘腿坐在床沿。上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记忆翻涌上来，大学宿舍，冬天，四个人围着一口小电锅。
那几个人现在在哪儿呢？大概分散在不同的城市，上班，加班，挤地铁，点外卖。
恐怕再见不了面了。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啊......
变成女生已经一个多月。
一切都是老样子，除了她自己。
性别重要吗？
这个问题忽然跳进脑海。朱绾柚愣了愣。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她答不上来。
以前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喜欢美少女。可现在呢？看到漂亮的女生，心里没什么波澜。反倒是面对经锦年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脸红，会注意自己的语气和动作，会在意他的反应。
奇怪。
窗外的天光灰蒙蒙的，映得屋里那盏橘黄色台灯格外温暖。朱绾柚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布料很柔软，有股干净的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他的气息。
被子裹在身上，暖意慢慢渗进来。困意像潮水，悄无声息袭来。
她侧过身，面朝经锦年的方向。
少年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在手柄上快速移动。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替。
下雨天，小小的房间，暖色的灯光，游戏背景音乐低低地响着。她躺在床上，他在旁边打游戏。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变得清晰可辨，只有雨声在背景里滴答作响。
眼皮越来越重。
朱绾柚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均匀。
……
经锦年放下手柄，长长舒了口气。
通关画面在屏幕上展开，音乐响起。他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肩膀和后背都有些僵硬。
说好一起玩游戏，结果朱绾柚玩了一会儿就扔下手柄，跑到床上去了。他还想让她试试这款自己很喜欢的游戏呢。
“诶，朱绾柚……”
转过头，话卡在喉咙里。
朱绾柚睡着了。
平躺在床中央，脸微微侧向这边。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被子只盖到胸口，手臂露在外面，手指松松地蜷着。下半身完全没盖到，校服裤子挽起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踝。脚趾微微蜷缩，可能是觉得冷。
经锦年盯着看了几秒，然后轻手轻脚地站起来。
膝盖因为久坐有些发麻，他扶着床沿缓了缓，才绕到床边。弯腰，捏住被角，轻轻往上拉。动作很慢，怕惊醒她。
被子盖过她的肩膀，脖颈，下巴。往下拉时，他顿了顿。
脚还露在外面。
他蹲下身，捏住被子的另一角，小心地盖住她的脚。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脚背。
视线停留了一瞬，迅速移开。
他不是那种人。不会趁人之危，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只是……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
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
睡着的朱绾柚看起来比平时更柔和。刘海散在额前，嘴唇微微张着，呼吸轻浅。橘黄色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给皮肤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泽。
经锦年看着，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一半是欣喜。
她能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说明她信任他。
另一半是担忧。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他好歹是个男生。如果换了别人，如果是在别的场合……
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今天确实累了。走了几个小时的路，冒雨骑了二十分钟车，回家后匆忙洗澡，接着又打游戏。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像涨潮的水，一点点淹没四肢。
橘黄色的灯光在房间里铺开温暖的光晕。经锦年看着朱绾柚的睡颜，眼皮也开始发沉。
他也睡一会儿吧。
只要在她醒来之前起来，应该……没问题。
他拿了条毯子，去楼下的客厅，蜷缩在沙发上。
……
朱绾柚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经锦年睡在同一张床上。然后……然后她不知羞耻地抱住他的脸，亲了上去。不是轻轻一吻，是那种……深入的、缠绵的吻。最后分开时，甚至……
她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里是熟悉的天花板。她躺在经锦年的床上，身上盖着他的被子。
她转过头。
没有人。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亮着，屋外凄凄沥沥下着小雨。
“经锦年——”
她一边喊，一边在各个房间翻找，最后在楼下客厅看到睡在沙发上的经锦年。
睡着的经锦年看起来比平时柔和。
他皮肤很好，没有痘痘，也没有痘印。
这么一看，经锦年……还是有点姿色的。
就在朱绾柚认真观察时，经锦年忽然动了。
他翻了个身，眉头拧在一起，像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朱绾柚轻轻地坐在他旁边，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放在了经锦年头上，轻抚着他的头发。
就当是感谢经锦年这一天带她去玩吧。
不知是不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少年的头发异常柔软，摸起来就像是在给宠物顺毛一般。
而在经锦年的梦中，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轻抚着他的脑袋，哄他睡觉。
只是母亲的脸上布满了圣光，分不清样貌。
感受着那双温柔的手带来的温度，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