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即将降临前的黄昏时分，我和林走在漫天白雪的林间，其实我现在总是有那么点抛不开的自卑，这无关其他事，就是因为我瘸了一条腿。
可能其他人觉得这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或者对任何人来说，瘸了一条腿的人，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心和什么样的外表，他终究是个残疾人。
再看看我身边的主人，我一个瘸子怎么配的上她呢，任谁来说都不会觉得我和她走在一起是很美的一幅画，要是没有我，只是我的主人只身一人站在白雪中，那才是艺术。
莉捷娜故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我。
“乔音，你觉得迪斯利和贞禄，究竟谁是忠诚的。”
我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对莉捷娜说道：“主人，他们二人无疑都是忠诚的，您想问的是更应该信谁，对吧。”
莉捷娜点了点头。
“一个是深的母后喜爱，骁勇善战的少女将军，一个是驰骋沙场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他们两个人毫无疑问在军队里都有威望，可是他们两个人吵起来，我到底应该听谁的呢。”
“那就要看您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卡亚伊斯呢。”我微笑着说道。
“我想要什么样的卡亚伊斯？我不明白。”
“母亲为什么要立一位女将军，您想过吗。”
“这个……我没有太细想过。”
莉捷娜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被冰冻住的湖的旁边。
“您没有察觉到吗，母亲她一直想恢复一个女尊男卑的时代，除了女将军外，皇宫里还征召了不少男仆，恢复了女人很多权利，甚至……让我从小就在您身边侍奉您，这一切都是母亲为了让卡亚伊斯走上最初的道路。”
莉捷娜皱起了眉头。
“那你是说……”
“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呢？”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一定要有尊有卑呢，大家都平等不好吗，我也不想看见乔音你比我低一等啊。”
看见莉捷娜的口气像个小女孩一样，多少还有些抱怨，我只能尽量隐藏笑意。
“陛下，您想要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实现，可现在呢，现在您是打算走皇后陛下的路，还是放弃皇后陛下的路？”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觉得呢？”
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莉捷娜说道：“我以为，就算不从宏观的角度考虑卡亚伊斯未来的发展，单从陛下您的角度来看，您也应该抛开迪斯利，大力支持贞禄将军。”
“原因呢。”
“从这样几个角度来考虑，第一点，既然迪斯利能被罢了兵权回到奈德罗，说明他在北方远征军的势力没有贞禄大，不得将士们的支持，第二，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占领的雅立宛国的领地的稳定，像贞禄那样吃人肉喝人血固然是不可取的，但迪斯利把战败国百姓当做工具来使用也是不可以的。”
莉捷娜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走着，我也跟了上去。
“第三，陛下，您还记得我和您提过的整改卡亚伊斯的问题吧，对军队的整改肯定是必要的，可如果军队里的话语权一直掌握在国王那一辈的老将们的手里……改革势必会很困难，加之迪斯利的性格您也看出来了，对待年轻的一辈不屑一顾，倚老卖老，他有没有把您放在眼里都很难说。”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除掉他吗。”
“不用除掉，让他解甲归田，回家养老就好了，房子也好土地也好，都有部府给他承担，让他颐养天年就行了。”
“可是贞禄对本王就忠心了吗，本王从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贞禄的功劳也很大，就不会有一天也看不起我了吗。”
莉捷娜能够考虑这些事情我很高兴，看样子她对自己的位置也有一定的衡量。
“我们总是要在二者中选一个的，就现在来看，我认为选贞禄对我们更有利，她虽然有功劳，可是还没有名望，而这些东西恰恰是陛下您能给的，而且我也相信皇后陛下选的人是不会错的。”
这样说也算是我又写私心吧，如果贞禄真的是我那位同伴，狂天使芮茜娅，那我当然会支持她了，也不可能让谁伤害她。
如果贞禄是芮茜娅，那她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对于主人的命令她从来也不会怀疑或者不服从，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有剑。
在神界，神让她听从于我，芮茜娅也的的确确地对我毕恭毕敬，把我当做与神等同的主人来看待。
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想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和莉捷娜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中转悠着，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冬天天总是黑的特别早，也总是很容易让人感到疲惫。
我和莉捷娜又回到了被冰冻的湖边，我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光滑无暇的冰面。
这时，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当我和莉捷娜回过头看去时，发现是一只小麋鹿。
“好可爱啊。”
莉捷娜看着那只有些胆怯的小麋鹿，提着裙子跑了过去，小麋鹿刚开始想要转身逃走，但它迈了几步后便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莉捷娜。
“怎么了，找不到家人了吗。”
莉捷娜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只麋鹿的头，小麋鹿眨着眼睛，安心地把自己的身躯交给这个人。
突然，不远处的的树枝发出了响声，我抬头望去，发现是一只体型更大的麋鹿，它驻足伫立，在暗处望着我们。
“陛下……还是离那小家伙远点吧。”我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它们不会伤害我的。”莉捷娜看着那只较大的麋鹿，不在意地说道。
很快，那麋鹿渐渐走进了，健壮的四肢在雪地里踩出了深深的脚印。
麋鹿似乎对莉捷娜没有敌意，它走到莉捷娜身边，莉捷娜伸出双手轻轻把住了那只麋鹿粗壮的脖子。
麋鹿能从莉捷娜身上闻到狼的气味，刚开始还带有一丝畏惧，可后来那股畏惧感也消失了，很放松的让莉捷娜抚摸着自己的皮毛。
“呐，你是这孩子的母亲吗？”莉捷娜问道。
麋鹿当然是不会回答了，可莉捷娜却点了点头。
“是吗，真是个温柔的母亲呢。”
莉捷娜把脸贴在了麋鹿的脖子上，轻轻拍着它的身子，过了一会才退开几步，而那只麋鹿也带着自己的孩子转身离开，钻入了林间。
“我不知道陛下还能让动物这样的放心……”
莉捷娜背着手，步伐灵活地走到了我的身旁。
“没什么，只要不想伤害它们，它们自然不会有敌意的。”
我站在原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凝视着莉捷娜，她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的映衬下比光滑的结了冰的湖面还要光洁。
“你在看什么？”莉捷娜突然问道。
“啊！不……为什么……”我别开了脸。
“好看吗？”莉捷娜笑着问道。
我没有再躲避什么，而是把目光移回到了莉捷娜的脸上。
“是，陛下您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