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许是犯下了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无法饶恕的罪过，突然地堕落了，但是我又无法为我的罪行辩驳，我是有意犯下这大罪的吗，是的，我是有意的，人们都是慢慢走向堕落的，很难找到像我这样一旦迈出步子就会立刻坠落的罪人。
听见了我的话后，主人愣在了那里，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满腔的疑惑都撒不出去，她的惊讶很短暂，大概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现在有太多的“要紧事”要说了，可总觉得出自我口的东西无论内容是什么听着都会像谎言一样，面对主人的震惊和疑惑，我甚至不知道我是真的有着什么“重大责任”，还是只不过我自以为我肩负着什么重大的责任。
“你刚才……叫我什么……”莉捷娜争大双眸，看着我问道。
“主人。”我细声说道。
“这到底是……”
莉捷娜急忙把手抽了回去，她的脸有些愠色，我努力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和平和，我现在恨不得把我的心挖出来让莉捷娜明白我的一切，我恨不得能把她按在身下用最原始的方式诉说我的心情。
“您想问什么？”
可我没有那样疯狂的举动，我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我的内心对她爱的极深沉又强烈，我可没有丁点儿的意图打算隐瞒这份令我感到无比的喜悦的感情。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莉捷娜像个小孩子一样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着，以往的纳杰利那副模样也立刻荡然无存，不，纳杰利和我的主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二者有着同样的身体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但都是我的主人。
我欺骗了我的主人，这难道不是罪恶吗，这不是出于某种偶然，我是有意犯下了这罪行。
“我在第一次看见您的时候就认出了您。”
“不可能……你当时没有认出我。”莉捷娜皱着眉头喊道。
“主人，我的主人……要让您明白就要把我的罪恶从头理一遍了。”
莉捷娜疑惑地看着我，花一般娇嫩的嘴唇加深了她憔悴的脸颊。
我想要对我的主人解释这一切的缘由，可我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呢，我不得不再次把这一切一切的关键提出，我肮脏的灵魂和我充满了**狡诈的头脑，还有我全部的精力，哪怕这一切都是恶浊的，可也全都是被我的主人所左右的，积压在我内心的痛苦与焦虑，愉悦与欲望都映着主人的身影，那种浑浊不清的感情又像一个美妙的梦，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的主人，您千万要听我把这些苦都倒出来，我爱慕您，恨不得把您的一切都变成我，可您哪能想到这样的心所催生出的是何等的罪恶，您一旦同谁有些笑脸，我便心生妒忌，我想要您占有我，把我当做您最离不开的事物，同您在一起我就感到无比的轻松。
当然……这样的感受我无法告诉您，我也从来没告诉过您，我无法这样做，您无法理解我疯子一样的感情，就连我自己都难以理解为什么我会有如此的感情，即便此刻也是一样，我望着您，您盯着我，可我想着的这些话您如何知道呢，我只能把这些抱怨和渴望都泄在心里。
莉捷娜是我的主人，她是完美无瑕的，也许她太过于完美了，我为何要做出这些疯事儿，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我对莉捷娜近乎疯狂的重视是一切的根本，若主人不复存在，那我的感情也将不复存在，保护主人既是保护我自己，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挡您。
这就是我这段时间失去了主人感受，仅仅只是这个星期吗？并不是，这感受折磨了我半年之久，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痛苦变得愈来愈深切，而当我到了抓狂的时候，真正的痛苦才刚开始，我保持着沉默和小丑一样的行径，因为我知道有一天，痛苦与悲愁将不再是我生命中必须面对的情感，我知道有一天，自豪和骄傲的微笑会重新回到我的脸上。
我的主人，让我来告诉您一切吧。
我该怎么说呢，这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废物的，就算是我这样丑陋、残疾的仆人也还是有一些可以得意炫耀的本事的，除了我从天使身躯继承下来的知识和观察力以外，我还有着另外的能力。
痛苦和焦虑的映衬反而让我获得了一些安宁，我这样残缺破败的身体虽然无法使用魔法，甚至连最基本的魔法都无法使用，可就像我提到过的，我的精神力量并不输于任何人，尽管我没有办法用这股力量改变别人，但我却可以改变自己，对，就是自我催眠，这样无用的能力有时却能给予我帮助。
当我在花街醒来时、当我跪在月下扫着斯库尔宫的地面时、当我靠在床头凝视着少女的画像时，我可以轻松的让自己变成一个傻瓜或者一个白痴，又能让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专注到一种事情上。
我欺骗了我自己，因此我也欺骗了我的主人，若是连我都不知道真相，莉捷娜又如何会知道呢。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欺骗自己的，我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当我长时间沉浸在一种事物当中时，无论那是精神的模糊的还是现实的清晰的，我都可以把自己封闭起来。
都怪您我的主人，这全部都是您的错，当那天夜里昏暗的烛光熄灭时，月光如白焰般灼烧着我的脑袋，窗前的帘幕被渗进屋内的冷风吹得扬起，一切都破碎了，而我跪在您的面前，察觉到了一种自您身体中渗透而出的低语，您在某种程度上抛弃了我。
也许自莉捷娜宣布继位的那一刻起，在那个教堂旁边的空地上，我就已经意识到了我有一天会把能力正儿八经地用在欺骗主人上。
“乔音……”莉捷娜抬起一只手轻轻捧着我的侧脸，脸上显出了内疚的神情。
我恨不得主人现在能挖出我的心，用这副表情把那颗炽热的心脏吃下去，她还是这样纤柔，忍不住怜悯起我这个向她袒露真相的仆人。
主人……
可是您理解我究竟是多么痛苦吗，我很想这样对莉捷娜问，可是仆人是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主人的，一旦我真的将这句话问出口了，那我便再也无法被救赎了。
“您不必担心，您并没有令我伤心。”我捂住了触碰在我脸上的那只温热的小手。
黑暗在四周扩散开，寒冷的夜晚变得更加危险了，看似宁静的月光下的微风也逐渐狂躁了起来，可唯独我与主人，在昏暗的牢笼中凝视着彼此。
主人的双眸依然是清澈深邃的，当我注视着她时，一道闪电在我心中炸开,迸出的光照亮了一切，吵杂的轰鸣声再一次随之而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可即便如此我仍愿意沉浸在这美好的瞬间中,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托付给命运。
为什么我在与拉斐莉亚**过后却没有感受到对莉捷娜的背叛，为什么我会支持康斯丁，为什么我又会轻易地沉浸在花街的脂粉气和索希娅的怀抱中。
这一切都是为了主人所做的，那我自然不会感到愧疚或者背叛，我只是尽了一个仆人的职责，哪怕这职责需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
对的，主人……我察觉到了您对我的一丝的不信任和对康斯丁一丝的信任，您的感情出卖了您，您的双眸中偶尔闪过的犹豫让我萌生了痛苦和焦虑。
您不必露出愧疚的表情，因为接下去您所做的事情让我有了些许的欣慰。
当那天早晨我到了米蒂伽学院后，看见了梅露琪亚制作药物所留下材料，那是让人类体内元素转换的药物。
若是我没有催眠自己，没有蒙蔽自己，那在见到男装打扮的您时我便会立刻喊出您的名字，可催眠状态下的我并没有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也没有察觉到只对莉捷娜，也就是只能在主人身上找到的感情竟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身上。
明明您的表演是那样拙略，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一些知识的涵盖，都透露着您的身份，可毕竟我那时有的只是愚蠢的脑子，怎么会察觉到这些？也只能把全部精神投入到了这个叫纳杰利的少年的身上，当您遇到卡洛缇娜时，她对您表现出的那种警惕是雌性之间的警惕，就连我们可爱的儿时玩伴都在警惕您，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迷茫。
主人用这样的方式伪装自己到民间来随我调查，或者跟我散步，这让我非常的开心，主人是想证明康斯丁的清白，也不想辜负我，非常感谢……我的主人，也许正是我有着些许的懦弱，才不敢面对主人，才只能把纳杰利当做是一个陌生人，从而把自己无法直接发泄在主人身上的感情发泄在这位陌生的少爷身上。
“对不起……”莉捷娜低下了头，双肩也无力地沉了下来，双手放在双腿之间不断地搓着。
“没关系的，这场表演我不只是针对您的。”
如果一个人知道一个秘密，那无论这个人下多大决心要保住这个秘密，总是有可能会被套出来的，除非连这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索希娅也好，康斯丁也好，还是凯顿也好，他们都是不可小觑的势力，如果我没有催眠自己，那便会败给感情。
在肉体**的愉悦中，我是脆弱的，若是我没有催眠自己，索希娅便会知道我想调查的是康斯丁，康斯丁知道这个消息后便会引起警觉，凯顿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再怕我查他了，因为他知道我的目标是康斯丁，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自己都相信我自己怀疑的人不是康斯丁而是凯顿。
“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康斯丁吗……”莉捷娜问道。
“也不算是一开始吧，直到我看到了康斯丁的土地改革方案。”
“这难道和那个有直接联系吗？”莉捷娜歪着头问道。
“现在看来正是如此……”
土地改革方案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要装出把一切精神都集中在这上面的模样，为此他甚至不惜派人刺杀萨尔茨大人，这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和莉捷娜认为他只想推动土地方案，和其他的事情毫无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康斯丁也算是利用了一把土地改革方案，这些箱子里的宝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宝物都是商人们给康斯丁的，康斯丁把北部调来的粮食和中部各省县粮仓的粮食调换了，那些被调换的粮食看起来像是要准备赈灾，实际上早已经进了商人们的仓库，商人们现在大肆囤积粮食，等着待粮价提升后再放粮。
若是这个土地方案能成功实施，他便可以大捞一笔，南方的农民没有了粮食，便会生出民变，而康斯丁早就和南方的贵族们打好了招呼，做了交易，若真发生了暴动，贵族和领主们可以直接召集暴动的农民对抗莉捷娜，而他从中捣鬼，若这个土地方案没成功，康斯丁也还是拿到了足够的钱财招兵买马，而一部分粮食被商人们囤了起来，依旧会有哪个省份发生灾情。
这个方案无论成功与否，康斯丁都可以给主人制造足够的麻烦，而自己从中获利。
“还有安置贵族的问题。”我说道。
康斯丁一面推动着贵族安置方案，一面对贵族子弟出售官职，这样一来有了一些资金可以暂时填充国库，又能拉拢贵族子弟，并且让他们对莉捷娜产生反感。
“可……这样说来的话，康斯丁他不只是想要钱那么简单，他这是……”听了我的话，莉捷娜惊恐地望着我。
“他想要成为帝国最高的统治者，如果能架空您，他便可以挟持您号令天下，如果能除掉您，他自己便能成王。”
“可……为什么连索希娅都在帮他。”
“主人，这是我的错。”
“你的错？”
“这半年来对于一些政策的改革我太过于轻视商业重视农业了，这引起了索希娅等商人们的不满，尤其是南方那边，而康斯丁就是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索希娅和康斯丁有关系是吗。”
“是的……”
当我半年前在监狱里从康斯丁嘴里得知他和索希娅有染时，我就知道索希娅在最初就铺设了两条路，无论莉捷娜和四臣党谁胜，她都可以保全自身。
“还有迪斯利将军，据说康斯丁希望您不要理会他。”
“你不也这样建议我吗？”
“是的，可同时康斯丁还建议您不要太过于相信贞禄，这样就能把您置于中立的位置，他便可以趁机拉拢迪斯利将军。”
“那刺杀你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莉捷娜好像对那个罪人还有着一丝信任和怜悯，我甚至开始怀疑主人是不是被康斯丁施了什么法，可仔细一想也难怪，康斯丁是一个可怕的人，这半年要改变莉捷娜的一些想法应该不算太难。
“那个刺客的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那个刺客不是教政司派的，更不是个教徒。”
“你如何确定？”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当时他刺杀我的时候，我随手抄起了一本神卷挡在了胸前，那家伙第一刀刺在了神卷上，可是第二刀，他刺前犹豫了一下，仅仅只有一瞬间，他没有刺向我其他的位置，却再次刺中了神卷。”
“这个刺客……是憎恨圣主教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当时月光皎洁明亮，他肯定是有意做出这样的动作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不是教政司派的这一点可以肯定。”
康斯丁在同一个晚上派出了两名刺客同时刺杀我和萨尔茨大人，他故意不杀掉萨尔茨大人，又派了人送去了犯罪预告书来保护我，表现出他不想让我死这样的姿态，谁会保护一个自己要杀的人呢，这样一来人们怀疑他是刺杀萨尔茨大人的主谋的同时也不会再怀疑他是刺杀我的人。
当我遭到暗杀后，康斯丁再让我去他的宴会，逼迫我支持他对抗教政司，这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让我相信他真的只是想推动那个土地方案罢了，当然也把嫌疑转移到了凯顿身上，之后我和莉捷娜就能彻底地被所有人孤立，而那个时候他便可以收网了。
“康斯丁在钓鱼。”我说道。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种打算。”
对于这个问题我并不困惑，也许当康斯丁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从离开监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有饵的鱼钩投进了湖里。
“可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催眠自己的？”莉捷娜急切而好奇地问道。
面对主人的疑问，我笑着回答道：“主人，这个我也记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