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夜

作者:维39 更新时间:2017/3/21 12:14:37 字数:4943

我和主人乘着马车离开了马场,这便是我原本的计划,虽然有些对不起熟睡中的卡洛缇娜和夏兰亚,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主人的药物又不在身边,要是主人是纳杰利的事情被他人知道了,乐趣会减少许多。

我满怀阴暗、狂躁以及熊熊燃烧的奉献的烈火,创造着这一连串的文字,笔尖在纸张上呼啸地掠过,我的这份热血唯有等到那一道道深红疲惫的涌入才会变得宁静起来,当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庄园,带着主人来到庄园的地下时,我变得躁动了起来,我点燃了地下的油灯,当火光照亮了地下时,主人惊讶的表情令我更加兴奋了。

那一排排的箱子是我血管跳动,是心脏搏动的节奏,我庄严地、饱含深情地、如同宣誓般地向主人报告道:“陛下,这便是我一个冬天的成果,这箱子里面装着的,就是卡亚伊斯的未来。”

在这潮湿的地下,我这个思绪模棱两可,身份更是迷糊了的仆人再一次将自己对主人的迷恋从心内刨了出来,主人走过一排排的木箱子,我跟随在她的身后,我变得有些晕头转向,神志也模糊了起来。

最终,在狂喜之中,在一阵慷慨豪情的激荡下,我跪在了主人的面前。

卡亚伊斯最后的寒冬中,在奈德罗郊外的庄园的书房内,国君和她的仆人在喷洒着自己的热情,这是对国家的热情,更是对彼此的私情。

我和莉捷娜把这当做了对自身的一种诠释,将国事变为了私事,我们就像在谈论着风景,谈论着感情一样谈论着亿万百姓的生死,她是我的主人,而我是她的仆人,我们只能把对彼此的感情通过国事诉出,而这也是只有我和主人能做的事情,若是主与仆任何一方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的激情便会立刻荡然无存。

主人阻拦者我服药,但我却不顾劝阻地服下了药丸,让自己恢复了健全之身,尽管药效散尽后我将要体会万般痛苦,但一想到主人依旧会陪在我的身边,一切的担心便立刻消散。

我和莉捷娜把一箱一箱的卷宗都抬到了书房里,把那成堆的纸张翻了出来,随意堆在地上,两个人在月色与烛光下,在欢笑中交谈着。

当我翻开那些卷宗,幽冥深邃的世界随即在我眼前展开,仿佛狂躁的风迎面吹来,人间的全景图尽情展露在眼前。

我向主人讲述了这一个冬天来我都做了些什么,汇集卡亚伊斯五百年的历史,与主人谈论了卡亚伊斯自统一以来的各类大事件,从军队到民生,我感觉到了肩膀上再次担起了天使的职责,虽然陛下天资英断,睿识绝人,可毕竟还是太过于年轻,对于前后千万年的细节知之甚少,我只能一点一滴的向她论述,为她展开宽阔的天地。

“如此看来,卡亚伊斯的确有很多的先天不足……而那些改革也都太过于粗浅,这是祖先的过错,而后人又畏惧纠正,敢于革新者又无律法巩固革新,置卡亚伊斯沦落于此……真是悲哀。”莉捷娜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我有预感莉捷娜能成为一位伟大的君王,她忍者疲惫,再次弯下腰沉浸在了的昏暗烛光下的阅读之中,人类与灵类的千万年历史中,我见过无数的君王,他们有的卑劣有的伟大,可没有任何一人能如莉捷娜一样绚丽夺目,那是一种圣洁的难以言喻的色彩。

人类的罪恶出自于何处,社会是物质的,世间万物皆是物质的,物质生出感情,善的感情生于物质,恶的感情也生于物质,当恶的感情被察觉到时,只要消灭产生此类感情的物质,那人间便不再有恶。

几十分钟后,莉捷娜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抬起头兴奋地对我说道:“乔音,你这个冬天真是没有虚度。”

“谢主人夸奖……这都是我该做的。”

“现在再跟我说说你想如何重新立国吧,把这些卷宗拆解一下来解释。”

我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打起了精神,对莉捷娜说道:“卡亚伊斯要有新生命,必须要有新的制度,便要重新立国,而立国又分三方面,从农的方面来说,应该设立新的分田制度,后再立税制,从国的方面来说,应当取缔卡亚伊斯境内所有的封地,将卡亚伊斯中部的省市县等级制在全国设立,形成一套完整的中央系统,从军的方面来说,应当重新规划军队的军制,也要设立等级制度,设立明确的军官制度和军事单位制度,此后立法,巩固新制,对于律法,任何更改者株连其族。”

“那究竟该如何立国,作为一国之君……问这个问题一定很蠢吧。”说着,莉捷娜苦笑着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主人。”我轻声道。“至于如何立国,我以为最终要的一点是,立国于田,取之于农,治国于税。”

“什么意思,这三点应该作何解释?”

“新制度必须基于国权土地,土地为国家所有,首先要实现的便是土地国有权,而实现土地归国家所有这一点,需要从经济的形式上来完成,而不是颁布政策就能办到的。”

“如何从经济形势上来完成?”

“主人试想,农民种地,交税给国家,以收取收入十分之一的赋税作为农民经济权利的前提,在此前提下,授予一夫一妻制的标准个体农户开垦百亩大田,也就是允许农户拥有土地使用权,而部府对使用权作控制管理,地为国有,耕由农做,农以税换地的使用权,而部府只需要管控税收,这就便是立国于田,取之于农,治国于税。”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农民以税换地,土地归国有的经济形式自然就确认了。”

“是的。”

“可对于使用权收入控制,如何进行准确统计呢?”莉捷娜一边看着另一册卷宗一边问道。

“陛下,您还记得母亲曾写过的‘卡亚伊斯农态详解’一文吗?”

“记得,母后将卡亚伊斯的领土进行了标准的量化,以二十五万平方米作为一区,再算一区内有多少耕地,最后把卡亚伊斯全国的计算结果均衡起来,便得出产量,而在这个基础上产量会有上下浮动,亏损或盈利,部府的政策必须基于提高产量为前提。”

“是的,母亲曾经分析了卡亚伊斯农户的基本生存状态,分析一户人家的衣食住行的花费,而母亲则是要在不改动卡亚伊斯制度的前提下提高农地的产量。”

“所以呢,母后这样做应该是没有什么错的。”

“这一点母亲做的没错,而且我们也应该照着母亲做出的设想去做,按照母亲对土地的测量来分配测量后的新的百亩田,但不同的是,母亲没想改变农民的生存状态,而我们要改变农民的生存状态。”

按照预测计算,新测量的百亩田每百亩应产四万五千斤粮食,百分之十的赋税便是四千五百斤,再算上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均口粮,百分之五十的储备粮和百分之十五的军费,把土地与粮做彻底的量化管制。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哪点?”

“那就是战争,在列国纷争的今天,战争是不会停止的,那么我们便要把战争作为一种社会常态融入到社会中,那便是要融入到农业中,在战争中,人力和物力的消耗也应该作为一种社会经济关系,看作是一种供给需求,通过对土地和粮食的均衡,把战争的供给与需求均衡到国家的基本单位,就是每家每户,在农耕中,在农民基本的生产中,就应该把这一经济关系囊括起来。”

周围的空气也变得闷热了起来,莉捷娜抖着狼耳,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你是说把卡亚伊斯彻底分化成两大部分,外战,内耕。”

“是的,这就是立国的根本,而其余的一切都要服从这一根本,一切都要以这一根本为前提,一切奖赏都要基于战争和农耕,一切惩罚也都要基于战争和农耕,战争是为了扩大疆土,更是为了转移卡亚伊斯国内的阶级之间的矛盾,将阶级矛盾不断地转化为民族矛盾,而农耕便是要让战争的车轮不停歇地前进。”

莉捷娜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战争是车轮,而农耕就是拉车的马。”

“没错,而陛下您就是驾车的人。”

“这么一来,战争集中了,农业也集中了,那权力也就自然集中了……”莉捷娜愣了愣。“可其他方面呢,比如教政方面,贵族方面,商业方面,还有其他……”

“宗教是神权,而神权在世间的形式化便是世俗权利,这一权利必须由君主赏赐,教政也应该服从于君主的统治,便是驾车人手中的缰绳,至于贵族,这是一群寄生虫,必须取消贵族的特权,贵族的特权是危害农业的一大根本,族权也应当服从王权,而贵族也必须参与到战争与农耕当中,必须参与国家性的劳作,而商人必须被抑制,商人不得买卖任何粮食与兵器或是与二者相关的原料,不能允许商人发战争财,不能让这些人靠着国家的伤痛来牟利。”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毕竟贵族的权利是卡亚伊斯建国时就确立了的,而且这也很困难吧。”

“只要我们奖赏军功与农功,百姓和士兵也都会支持您,那夹在中间的贵族又做的了什么呢,而且我们要用官权,重官权。”

“官权?你谁说内阁议院的大臣们吗。”莉捷娜侧着头问道。

“是的,官权是王权的延伸,贵族重私利胜过重王权,贵族的利益立于族权,但官权的利益则立于王权,官权比族权更具有包容性和系统性。”

“可官权不也有派别吗,比如四臣党。”

“回顾以往,当王权发展到巅峰,集王权与神权为一体,成为皇权时,作为王权延伸物的官权便会退化为族权,因而产生派别党羽,而同时,皇权也会变弱,这便是制度的自然调控。”

“那该如何控制权利的发展,既不能重贵族,又要提防官权的发展。”

“主人,在一个君王拥有完整的治国权利前,他便是一个弱势的君王,便需要用官来制官,但当君王有了足够的能力,能随时与官进行联系,他便不再需要以官制官,如此便可抑制官权变为族权。”

在莉捷娜翻阅和思量的同时,我又补充道:“而且教育也是很重要的,国家必须统一教育与文化,废除一切与律法政令对立的书籍理念,教育与宣传须得统一,新的教育应当让民众知道,王权与民权是相连的,而族权是恶的,坏的,如此,领主贵族即便有反抗之心,也得不到支持。”

“可是商人呢,虽说你和母亲都主张重农抑商,但卡亚伊斯也是很重视商业的。”

“我的主人,商人您更不必在意,未来我将会在战场上告诉您商业的用途,大多数商人不从事生产,而是投机,他们负责的是物资的转运,唯一的条件就是价格杠杆。”

随后我又向主人讲述了卡亚伊斯的商业发展,历经了五百年,时至今日的结果,商业是一种军事手段而非治国手段,我们要鼓励外国的商业,抑制本国的商业,发展国内的农耕,再利用贸易打垮敌国的经济基础,所以商业也需基于农业,用作战争手段对抗敌国,所以,在经济基础未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就大肆发展商业实乃亡国之道。

抑制商业的根本不在废商,而在废奸,为的是把没有经商能力,只会投机倒把的人挤出市场,让国内的市场变得如前线一样血腥残酷,没有能力的人一旦进去,便会成为他人的猎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市场内存在着一大批投机者。

“你是说贵族治权,权以谋一族利益为先,官治权,以效率为先。”莉捷娜说道。

“正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才会有贪污受贿,但这并不是废官权的理由,所以我们要先用官权,再制官权。”

“可如果百姓向往贵族的生活,或是富人的生活呢,现在很多农民都进了城,酒馆和花街越来越多,就连奈德罗都弥漫着一股虚幻的气息。”

我站起身来,走到了床边,望着窗外冰凉的月夜说道:“纵观国史,凡民风不正,必是亡国之兆,正民风也就成了部府需要重视的一点,一切酒馆与花街也需要全部取缔,这些都是令人丧志之物,祸国殃民,无用的奢侈品也必须得到管制,与他国的贸易也必须有部府得到管控,私人不得与外国有任何贸易往来。”

“其他的先不说,卡亚伊斯这么大,与各国的贸易数不清,如何制止。”

“一旦制度得到统一,便可以推行统一的律法,由法来治,刑罚也必须加重,尤其是贵族大臣犯了法,应当受到比平常百姓更重的刑罚,所有担着权力的人都应该记住,没有无权利的义务,亦没有无义务的权利。”

莉捷娜也站了起来,慢步走了过来。“那这样一来,百姓的生活便是收多支少,不会再无用的欲望上花费钱财,而也畏惧于触犯法律。”

“没错,为了保证一切行政都是围绕农与战,官职与爵位也应该授予在农或战上有功着,要让人们知道,若想当官或是想得爵位,就必须在农耕或战争中取得功绩,如此,百姓便不会再羡慕花言巧语和无用的说教。”

人类自己也很清楚,社会本身的运动将作出决定,土地只能是国家财产,把土地交给联合起来的农业劳动者,就等于使社会仅仅听从一个生产者阶级的支配,而在未发展到一定高度的君主时代,君王便是这一生产关系的支配者。

如果我的预测没有错,在新的土地制度下,百亩田产量应该不会低于四万五千斤,按照预算,每户需要一万一千二百五十斤左右的粮食,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年产四万五千斤的粮食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此外产量的一半,也就是百分之五十,约两万两千五百斤的粮食应作为储备粮,赋税共百分之二十五。

“可我并不想与各封地的领主起冲突,我们该如何取消封地呢,若是强行取消的话,只怕会激起动荡。”莉捷娜站到了我的身边,侧着头问道。

“动荡是可能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用最温和的办法取缔封地,那自然也是经济的手段,而非军事的手段,那就是取消城税,耕种封地的农户不必再缴纳城税,而是直接缴纳国税,此一来,封地自然就是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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