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纯是平滑整齐,倒还不至于让加尔这么心动。更重要的是,这些石砖所用的原料,也明显不同于更加粗劣的那些产品,这种有着大理石的青灰色泽的石块,还带着明显的水波状纹理
但从那平滑的表面上来说,加尔觉得这已经和地球上那些加工精美的瓷砖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也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工艺高度的东西。即便它多少占了一点原材料质量的优势,但是加工技巧同样是里面重要的构成要素,特别是在这里加工工具极其简陋的情况下,技巧就显得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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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胡为什么带加尔参观这里的原因:他就是希望这些工艺水平极高的石砖或者工具、武器,能够深深地吸引住这位商人,好让他以后能经常往返于他们的村落和花橡镇之间
要知道,像是他们的身高并不适合驾驶马车,事实上他们也不怎么擅长经商。就以他们的耿直性格,根本没办法和那些奸猾的商人讨价还价。
单是刚才见到啤酒时那副样子,都足以让一个奸商狠狠地敲一笔了。
他非常骄傲地指着那位还在挥洒汗水的矮人说道:“这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石匠了,这些也是我们采到的,最好的石料,在这位石匠的手下,自然也成为最好的石砖……只不过,这可就有点昂贵了。”
胡的这番话也完全就在加尔的意料之中——这些明显有所不同的石砖,肯定不可能和旁边的那些一个价钱。而那些依然在忙碌的工匠,看起来也的确为此倾注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加尔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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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胡的大嗓门肯定也已经打扰了这位石匠打磨石砖的工作,那个胡子已经有点发白的矮人停下手里的活儿,稍微有些不满地吹着胡子,像是铜铃一样大的黑色眼睛瞪着这边
语气带着一点愤怒:“大祭司!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过来打扰我……这个小子又是谁?”
这时候他好像才注意到胡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非常陌生的人类,刚才工作的专注甚至让他无暇顾及这件事。
这么一声“这小子”让加尔顿时一头黑线,不过看到那已经有点发白的胡子,他倒也算是受下了,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等着胡来介绍
“奥……这是从花橡镇来的商人,加尔。这位是我们这边的石匠大师,珀·矮山,珀大师。”胡这才后知后觉地介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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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们的名字真的奇怪,加尔心想。这么说来,这位大祭司的整个名字大概就是胡·矮山,这个氏族的名字大概都是这样
这么想是一回事,加尔还是带着一些微笑,尽可能展现出来一副友善的样子:
“珀大师,我刚才是和大祭司说您这些作品真是精美,想要看看是个什么价钱?”
其实任何人在这里都能变得友善起来,只要看一眼那些矮人拎起旁边的“小锤子”时,手臂上肌肉暴涨的状态,心中瞬间也就平静如水了,脸上不由自主地就会浮现出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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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这小子虽然长得肥肥胖胖的,眼光倒是还算不错……不过啊,我这石砖至少也得这个数!”
珀将那块半成品随手放在一边,对着加尔上下打量了一句,得出这么一句让后者心灵非常受伤的评价之后,咧出一嘴的黄牙,将左手伸了出来,摆出三根又短又粗还布满了伤痕和茧子的手指
偏偏这些精美的石砖,就是出自这么一双看起来就和大地一样粗粝的手中
加尔则是不太清楚这三根手指到底代表什么,他试探性地说道:“三个铜币?”
这句话则是彻底让这位石匠大师有点发怒了,他的眼睛仿佛又瞪大了一点,也向前几步走到了矮墙的边缘,怒声说道:
“我要你的铜币干什么!那和我的作品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三杯烈酒,至少三杯!我这一堆石砖,怎么也得一桶……恩,不对,至少也得两桶烈酒才行!”
他说到一半又扭头瞥了一眼旁边的那堆石砖——这些就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全部成果,只是这要比他想象之中多了不少,所以他摇了摇头,改成了两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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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这番话实在是让加尔长见识了,他还是头一次见用烈酒来衡量价钱的情况,或许也算是矮人这边的特色了吧。
“呃,珀大师,我这次过来并没有带来烈酒,只有一些啤酒。这样吧,下一次,下一次我过来的时候给您带一些。”
“啤酒……啤酒也能解解馋吧。不过,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珀瞟了一眼加尔拉着的马车,还有那车架上放着的三个大桶,他的鼻子就好像要比胡稍微差一点。也可能是到现在才有心思注意飘来的那股气味
加尔挠了挠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呃,就是这个风味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喝过?”
……
后来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加尔的控制,珀和胡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做到桌子前,加尔也只能帮着把酒桶从车上搬下来,给两人都倒上了一杯——他们的酒杯多少也有点夸张,至少也比加尔在酒馆里看到的大出来一半
倒出来的酒倒是沫子没有那么大了,颜色上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散发着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马尿味,还多少带着一点酸气,混合下来……味道就挺奇怪的
“我说,人类小子,你确定这个酒就是这个味道的?”
珀端起厚重的木质酒杯,肥大的酒糟鼻贴在杯口闻着那越来越怪的混合气味,眼神也开始变得游移不定起来
胡也是更进一步追问道:“伙计,你这从花橡镇拉来的酒叫什么?”
“发酵马尿酒,”加尔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道,他担心回答太慢了反而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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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这两位刚刚灌进嘴里的那一口酒,没有丝毫遗漏地喷了出来,无论是杯子还是加尔的身上,无一例外地被波及到了,这个小小的工坊,乃至于旁边的工坊,全都弥漫着这股奇怪的味道
如果不是那股若有若无的酒味,这气味已经非常接近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