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房子从正面看去是一栋装潢精致的公寓,几乎只会在电影里出现,但如果你向它走近,就会发现它只剩下正面,为了把它变成一堵墙的艺术,他们拆掉了它。这并不是一个最近才有的现象,从很久以前开始,一切就变糟了。一个西班牙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说话,空气中有棕榈树叶的味道,沿着一条穿过树林的小径向下,泥土外翻,生物学家们透过沉默的落地窗观察着雨水。我亲爱的朋友,无论你在哪里,已经没什么可做,最终仍未出现的举动已无必要,“房子只有正面。”朝着房子走去。
两条并行的公路通入黄昏中,一切都表明记忆和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即将淡出。“这是最后一次了。”一个不信天堂的人说。她在醒来前听见酒店的长廊里挤满了没有嘴的女人,身边是消毒水,芬太尼,棉签,过期的病例。
玻璃广场的幽灵在头顶上散步,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子一直盖过嘴唇。头脑里一直闪烁着无意义的词句,这是不久前一场窒息的回响。“我是月亮。”听着他们在楼梯间上下走动,带着无可忍受的迟缓上升到屋顶平台。“但在那之前,我是一个街头混混。”盯着那个长头发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扣下扳机。第五街区狭窄的街道,你无法改变一把折刀的旅行。“我是自己的巫术。我的双手触摸着一幅壁画,画中一个比我高二十厘米的人伫立在阴影中,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为死亡和死后的空灵做着准备。”他人的语言是无法理解的,我会做所有你们要求我做的事:手术刀,水,袋子,水,摔成两半的针头,水。这是最后一次。搓了搓双手,被子盖过眉毛。
H代表“Hypnotist”,L代表“Lilico”
H:你已经睡着了吗?
L:不,还不够。
(H对L进行了进一步的催眠)
H:现在你已经睡着了吗?
L:是。
H:即使是现在,你的疼痛依然跟附着你么?
L:是的,依然。
H:你对于这种疼痛最终会把你带去的地方有何想法?
L:(一段短暂的沉默)我想我是会死的。
H:你认为自己一定会死?
L:不。
H:你希望自己会死,但其实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L:是。
H:根据你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做过的那些实验......当你处于脑缺氧导致的濒死状态时,你的意识没有像常人一样变得模糊,相反,根据你的口述,你只是感受到更多的疼痛,并变得越来越清醒。我们猜想,你也许会在死后继续保持清醒,而且很可能比现在更加清醒。
L:是的,我确定这些事情会发生。
H:这种想法会让你感到恐慌吗?
L:曾经会。
H:你是说,你曾经会因为这种想法感到恐慌,但是现在不会了。你为什么不再恐慌了呢?
L:假设有一个地方,是给那些没有天堂的人们居住的,我们可以把那个地方称为“人间”。在人间,有两个人在谈话,就像我们两个人在谈话一样,其中一个人说,人的灵魂就好像一个肥皂泡,意识就是泡泡里面的空气,泡泡里面的空气意识不到泡泡的存在,也看不到那层将它和其他泡泡隔开的薄膜。但是,即使空气本身不知道薄膜的存在,它的活动依然时刻受到薄膜的影响。事实上,就是因为薄膜的存在,意识才能知道自己,一个人正是通过薄膜的在场,才能够确定自己与他人的区别,有了薄膜,我就能理直气壮地说,这就是我的意识。现在假设有一天,这个肥皂泡破了,你知道原先在泡泡里面的空气要怎么称呼自己吗?
H:你能给出一个解释吗,莉莉各小姐?
L:当然能。解释就是,我们生活在天堂,因此我此前说的只是一些废话。
H:关于魔法少女,你是怎么成为魔法少女的
L: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应该这样问问题。
H:那我应该问怎么样的问题?
L:你应该从起点开始。
H:起点,可哪里是起点?
L:巴黎。
(催眠师深深地低下脑袋,在一沓文件中翻找)
H:(一阵沉默) 这是一个地名吗?
L:是的,这是一座城市的名字。
H:为什么我们应该从那里开始。
L:(正要开口,却突然停下了)
H:你在哭吗?
L:不。我不会哭。
H:那你脸上的水珠是什么。
L:雨。
H:请继续说下去。
L:1938年4月,我第一次来到巴黎。某天晚上我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我推开玻璃,看见驼子和警察的身影相向而行。一个男人死了,他的车子被一辆运猪的卡车压扁了。还死掉了很多猪,有一些牺牲在公路边,还有一些飞快地逃走,就在那些猪从他的车上踏过去时,男人爆裂开来。一个陌生的,长着雀斑的姑娘,我看见她往商店里走去,但是我不确定她是否从里面出来过。我去看了电影,一个驼背站在售票棚的正面,银幕上出现了蛇神,观众和成群的蚊子。黑白色的画面上,一个男人在电影散场后走进了树林。最后出现的影像是一群成年人在午睡,正在此时,一辆陌生的汽车驶入一道强光之中。
L:当你看见一个半掩的纸箱从街上向你走来,你的右手边是加油站,左边,一个红色的电话亭,听筒被谁取下来,硬币和烟头堆积在机台上。
H:然后呢?
L:我们有很多时间去讨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