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方案？”
博宁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他原本以为这个故作老成的公爵小姐应该会知难而退了，毕竟比起这个小姑娘他更愿意直接和奥尔登堡公爵谈，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姑娘似乎并没有放弃，而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决心，经商的本质就是赌博，而当一个赌徒在赌桌上抛出所有的筹码时，眼睛中就会有这种决绝。
“很好，您请说，我洗耳恭听。”
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我希望能够租借您的生产线。”
“生产线？”博宁皱起眉头。
“没错，就是您的工人和设备，我可以和您立约，在契约的时间内，授权我这些资源的调配权和使用权。”说到这里，安娜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说的是全权授予。”
“....也就是说，您想要借用我的这些设备进行生产，但是生产的过程和生产出来的东西与我无关？”
博宁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安娜的意图。
“没错，但是生产出来的利润当然还是与您相关的，与之前的提议一样，我愿意将产生利润的百分之二十分给您作为酬劳。”
博宁原本微笑着的嘴唇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来，他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认真的看向安娜，说道。
“安娜小姐，我能问一下，这是奥尔登堡公爵的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博宁就不能理解了。奥尔登堡公爵虽然在军队中只是挂名，但是作为国内少有的正统贵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如果他真的想要从新式步枪推广这件事中牟利的话，完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甚至可以说，推广新式步枪这件事本身又能给公爵带来多少的利益呢？比起这个冒风险的方案，公爵有的是路子为他敛财。
隐隐约约，博宁感觉到自己先前对面前这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小姑娘判断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而接下来，安娜的话证明了这种预感。
“不，我的父亲并不知晓这件事，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能够在宴会期间与您交谈的原因，因为我不想让父亲知晓这件事。”
安娜说这句话的时候风轻云淡，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件事的严重性似的。但是听这话的博宁心中却泛起了些许的震惊，他喝了一口茶水，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
“我听说您在去年以前一直是在莱茵兰生活的。”
“没有错，想不到您还知道这件事。”安娜微笑着回答，博宁看着安娜，然后缓缓地说道。
“那您就不怕您的父亲把您再送回去吗？我听说特里尔的修道院空着的还有不少呢。”博宁微微笑了笑，语气轻松，但是说话的时候却斜着眼睛偷偷的观察着安娜的反应。
“毕竟公爵先生可是有两个女儿呢。”
“我当然会考虑这个问题，但就算是那样，您觉得我会在修道院呆上一辈子吗？父亲去世之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分到一笔财产，到时候我大可以再回柏林来，您说是吗？”
安娜也微笑着回应博宁的问题。
不要以为这是一个可以捉住的把柄，朝着这个方向谈事情只会给你树立一个日后的大敌而已-这就是安娜话语中潜含的意思。
而对于安娜的话，博宁也并不意外，从刚才安娜提出那个新计划开始，他就已经将安娜作为一个平等的谈判对象来看了。
“这是当然的，以您的学识和敏锐，我反而困惑为什么公爵先生会那么晚才把您接到柏林来。”在习惯性的一句恭维后，博宁切回了正题。
“那么回到刚才您的方案上，我有一个新的问题。如果说有公爵先生在背后支持的话，我当然不怀疑您的偿付能力。但是我知道了公爵先生并没有参与到您的计划当中。那么这样的话，我该怎么相信您确实有能够与我交易的能力呢？”
“这个您当然不用担心，我可以将租聘费用的百分之五十先预付给您，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在日后慢慢偿付。一切的生产工作都在您的地界里进行，如果我有违约行为的话，您可以直接按照合约随时掐断生产线。”
“很好。”博宁点了点头，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不得不说，在权衡再三后，我实在找不出任何能够拒绝您的理由。”
听到这话，安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那您的意思是，您同意这个方案了？”
“没有错，但是....”眼睛中闪过一抹精光，博宁眼角的皱纹如同暗色的沟壑，他微微敲了敲手中的茶杯，然后说道。
“我要总利润的百分之40，而不是百分之20。”
“百分之40？”安娜皱起了眉头。
“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考虑到我租出产线所造成的利润和成本上的损失，我觉得这是个合理的要求。”
这明显是趁火打劫。博宁正在利用他谈判中的优势地位，强行的掠夺着本来属于安娜的筹码。
“百分之25，您要知道，光光是我付出的那些租聘的金额，应该能够弥补您的损失了。”
“百分之35。我可以将租聘的金额放低一些，但您必须要保证我生产上的利益不是吗？”
“百分之30。”安娜咬了咬牙，她也懒得说理由了，反正这些话在博宁耳中也起不到啥作用。
而令她庆幸的是，这个资本恶魔并没有在试图从她身上扣下金子来，而是微微站起身，笑着说道。
“我同意。百分之30是一个合理的数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奥尔登堡小姐。”
“合作愉快。”
安娜轻轻的握了一下博宁的手，说实话谈判的结果并不让如同她的预期，但目前来说这也算是能够达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最后博宁强行从她身上撕肉的行为着实让她有些窝火就是了。
草拟合约还需要一段时间，安娜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她向着博宁行了一礼，然后就退出了房间。留下博宁一人，眯起眼睛看着安娜留下的那张图纸。
半晌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向着身后的书柜说道。
“出来吧，埃莉诺。”
“是。”伴随着一声轻细的回答，一袭裙装的埃莉诺从书柜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需要学习的样子。”看着桌子上的图纸，博宁缓缓的说道。
“以后多和这位奥尔登堡小姐来往吧，我有预感，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是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是。”埃莉诺轻轻的行了一礼，恭敬的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