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娜回到大厅的时候,舞会基本上已经进入尾声了,安娜心中不由得苦笑了几声。四处望了望,果然发现坐在角落里生着闷气的少女,不是容格还会是谁。
正巧这个时候容格也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安娜向着容格眨了眨眼睛,但是容格却偏过了头,遭到故意冷落的安娜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容格,吾心,我的公主,谁又惹你了?”
安娜轻手轻脚的做到容格的身边,握住容格的手,小声说道。
这不说还好,安娜话音刚落,容格便转过头,一脸愤慨的说道。
“你还说呢,你先前不是说好了让我帮你顶一会儿就好,结果我跳完舞一回来你就不见了,害得我被那帮家伙拉着又跳了七八圈,你到底去哪里了?”
“额....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因为怕被其他人邀去跳舞嘛。”安娜苦笑着解释道。然而从容格那瞪得滚圆的眼睛中明显可以看出只有这个借口的话是不能消除自己妹妹的怒气的。
不过十分幸运的,安娜也留了后手,之间她微微轻咳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向着容格轻声说道。
“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看,我不是说要给你补偿的吗?”
“补偿?”
容格闻言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结果正看到安娜手中打开的盒子。那是一串纯白色的项链,上面还有一颗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珍珠。在看到项链的一瞬间,她漂亮的眼眸一瞬间迸发出了光芒,但是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故意的继续板下脸,但眉目之间的惊喜却怎么也藏不住。
“你、你不要以为给我这种东西我就会原谅你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的歉意也是真心的。”安娜趁热打铁,将项链取出来,一边给容格戴上,一边说道。
“这是我从刚才碰到的一个侯爵小姐手里买的,她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这些都是她从荷兰的走私者手里买的,印度尼西亚产的珍珠,你瞧,多适合你啊。”
“真、真的吗?”听着安娜的柔声细语,容格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脸欣喜的嘟哝道。
“当然了,简直是特洛伊的海伦。”安娜活学活用,努力的赞扬着自己的妹妹。
不过这些到也不全是恭维,实际上容格白皙的脖颈戴上珍珠,确实搭配出了一套很惊艳的效果。即使是安娜这种并不怎么懂时尚的人,也可以从中感受到少女青春纯洁的魅力。
“这、这样么,谢谢,姐姐,你真是对我太好了。”
刚才的愤怒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容格在安娜的侧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得体,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安娜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慰藉。
如果能够守护与妹妹的生活的话,或许冒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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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容格和安娜从宴会中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在吃完了药后,安娜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与容格互道了晚安,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再回到房间后,安娜并没有第一时间睡觉,而是做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拿出了信纸和印章。
虽然和博宁伯爵达成了协议,但是并不代表安娜就高枕无忧了。实际上摆在安娜面前的还有两个最主要的问题。
其一,就是资金问题。作为公爵的大女儿,安娜的名下有不少资产和不记名债券,但是想要瞒过公爵,能够动用的就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想要提前预支的生产费用是远远不够的。
其二,是时间上的问题。历史上,在巴黎二月暴动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柏林三月的护宪运动,在这场运动中,国王威廉四世暂时的向共和主义分子屈服,然而日后却以更加残酷的手段扼杀了这次革命。而也正是因为柏林的暴乱让威廉四世认识到了军队装备的重要性,从那以后战争部便开始大量的推行了新式步枪的使用。
次年五月份,萨克森王国共和主义分子起义,国王奥古斯特仓皇逃窜到普鲁士,四天之后,奥古斯特在普鲁士的援助下纠集军队进攻德累斯顿,革命的火种再次熄灭。
也就是说,萨克森起义和新式步枪的推广中间相差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安娜的计划必须要在柏林起义之前实行,否则就无法在国王和陆军部意识到问题之前抢先推广新式步枪。
巴黎二月份的暴乱是一个火种,而萨克森王国的民众必须被这个火种点燃。安娜需要做的就是将火焰引向萨克森,加快民众们起义的步伐。
在思索再三后,安娜先草拟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约德尔·冯·施特尔,也就是安娜的舅舅,这个纨绔子弟虽然赚钱的本事没有,不过托奥尔登堡公国老家的缘故,他的手头上应该还有不少的积蓄。第二封则是给阿尔贝德的,作为现役军官,同时也是绍姆堡家族的独子,阿尔贝德手头自己可以动用的金钱自然不少。再加上他对自己的好感,安娜觉得能从他手里借到钱的几率很大。
至于第三封,安娜考虑了很久,直到煤油灯的灯芯快要稍灭了,才提起了笔。
“尊敬的伊娃·冯·利珀小姐。
根据我在巴黎的朋友的消息,我们的奥尔良先生很明显已经失去了对基佐先生的信任(当时法国内阁首相),我还听说他准备提拔莫尔先生(基佐的政敌,基佐下台后的法兰西首相)作为内阁的领导,而这——很明显是个荒谬之举。以莫尔先生的能力,我很难相信他会在动乱的内阁中取得成功。很明显,菲利普先生已经失去了他作为国王最基本的判断力,无论如何,他将会在近期丢掉他的王冠,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旦法兰西爆发了革命,这将影响整个大陆。而与法兰西临近的邦国们更是难以幸免。而我觉得,萨克森王国长期处于奥古斯特国王以及其政府腐朽的统治下,社会中已经充满了对统治阶层的不满,这样的地方没有理由不成为一个革命的据点,在法兰西革命后成为欧洲大陆上又一个火种。鉴于此,我诚挚的建议您......”
放下了笔,安娜轻舒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那一封信,灯光之中她的面色凝重而又复杂。
半晌之后,她将信件装进了信封,用火漆封好,然后交给了送信的仆人。
看着仆人离开的背影,安娜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嘴。
这将是安娜·冯·奥尔登堡罪恶的开始,或许也是她最后结局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