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热潮湿的萨塔利尔下水道中,诺克船长正在种植生物信息素信标,这些信标可以,他对萨塔利尔的下水道了如指掌,在作为凡人时,他的海盗团伙可以依靠这些古老的排水设施躲避民兵和巡警,或者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目标的附近,以便痛下杀手。
现在,这些错综复杂的通道将成为触手穹顶的根系通道,以便其从地下与海洋汲取养分,从而长久地保持活性。
“谨慎的兄弟,萨塔利尔的土地并不肥沃,相对于广袤的海洋,它就像一片干枯的荒漠,如此的庞大生物,究竟要如何维持?”
缇娜走在他身后,对每一生物信息素信标献上祝福,这种祝福是特殊的深渊语言,其声波特性能够快速地催化这些信标保持活跃,同时也表示她的疑虑,这样一个巨大的血肉生物,需要消耗的生物营养肯定是天文数字。
“阳光,虔诚的姐妹,阳光,用敌人的力量来滋养我们,参天的触手穹顶将从太阳中汲取能量。”
诺克船长胸有成竹地研判着扭曲螺旋中的片段,在这个世界的太古之初,深渊的第二批子嗣(第一批可能是某种厌氧的微生物),这些远古的传奇和现代的幻想,依靠阳光创造了今日绝大部分生命生存所必须的气体。
而第二世代的深渊子嗣所持有的扭曲螺旋片段,依然存在与现在深渊子嗣的身体中,由此,这种缓慢生长的巨型触手得以长时间保持生物活性。
“不过可惜的是,如果要求触手穹顶在初期快速生长,恐怕需要一些额外的养分。”
说道这里,诺克船长的脚步停下了,精灵傲慢的天火不知何时就要落下,而至尊的深渊之女在凤凰神的威压下饱受折磨,巨量的生物营养到底从何处获得?
“渔汛,谨慎的兄弟,让深渊的洋流带来丰收。”
要驱赶海洋中的鱼群,对于深渊子嗣来说并不是无法做到,况且,这样做还能够带来一个附带的好处——鱼群的生长需要时间,当大量的海产被用于供给触手穹顶的生长,人类凡世诸国的渔民就会陷入生存上的困难,贫困和饥饿会带来罪恶与混乱,而背井离乡的流民自然就极易被深渊的一点点小恩小惠所折服,成为教团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缇娜露出一个稍显贪婪的微笑,诺克船长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在人类的凡世诸国中,平平无奇的碌碌众生正是过着这样悲惨而脆弱的生活,因此,教团只需要在他们身处绝望时施以虚假而光鲜亮丽的希望,就能够俘获一大批忠实的仆从,为了这个目的,教团当然乐意主动地制造一点困难。
“有时候,想要从虚伪的诺言中解脱就不得不经历阵痛。”
诺克船长做了一套向深渊祷告的动作。
至于那些在饥寒交迫中曝尸荒野的渔夫呢?
没人在意,无论是埃欧塔、恶魔又或是深渊都不会在意,就连曾经是渔家女的伊莱雅也不会在意,因为她根深蒂固地认为,为了深渊诸神的意志,“必要地”牺牲一些凡人当然是微不足道的。
“我想,我们需要寻求第一祭司的帮助。”
达贡,曾经非力士人的丰饶神,如今深渊诸神的第一从者,依旧有着通过强大生物电波干扰鱼群迁徙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掌握渔汛的力量,虽然深渊之女也能做到,但是考虑到伊莱雅不佳的身体状态,缇娜还是觉得求助于达贡更为妥当。
诺克船长平静的神态中逐渐变得混杂了些许难色,诚然,自己现在作为“克拉肯氏罪人”的内疚感缓解了许多,可唯独对于达贡的敬畏还久久环绕在他的心中。如果说伊莱雅作为深渊之女代表着深渊的广博和仁慈,而达贡则显露着一个半神的威严,显示着茫茫大海的冰冷。
还是说,自己曾经对于克拉肯氏手稿的非分之想让这位第一祭司无时无刻地监视着自己,窥探着自己的生物电波?
他不敢妄想,不敢妄加猜测,因为狂妄正是克拉肯家族留下的罪孽。
“谨慎的兄弟,无需将第一祭司视作冷酷无情的暴君来惧怕,祂是我们的兄弟,严厉的兄长。”
缇娜不再对这个兢兢业业的戴罪之人抱有不合时宜的嘲笑之意,而是持续性地施以开导和关怀,深渊诸神对克拉肯氏的诅咒是折磨也是考验。
“我并无此意,虔诚的姐妹,自从培育血肉战舰之时受到第一祭司的教诲,我便再也没有让不适当的恐惧成为族裔兄弟之间的隔阂。”
诺克船长叫来几位大脑臃肿的族裔兄弟,他们的神经系统高度发达,只可惜凡人之躯潜力有限,要获得强大的生物电收发能力只能畸形地发展脑部器官。
他们是生物电信号的中转站、增幅器,在这些族裔兄弟的帮助下兄弟姐妹之间的生物电交流范围会被扩大,就像无线电一样。
“谨慎的兄弟,我想,你的思想刺破深海的屏障转述给我,一定是因为你的工作已经进行到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你的谨慎是值得称赞的,请将把,兄弟,倾诉你遇到的困难。”
达贡地低下头颅,看见半躺在黑色液体中的伊莱雅露出理所当然的微笑。
“尊敬的第一祭司,我这次冒昧来请求您的帮助,是为了喂养庞大的触手穹顶,恳请您为深渊子嗣带来丰收。”
达贡会意地点了点头,独自来到了曼纳恩耶拉的一处阳台上,丰收,达贡当然能带来丰收,只不过,这一次的丰收将要喂养一头参天的憎恶之血肉。
鱼群在躁动,这样的鱼群规模,任何一个凡人国度都不敢想象。
鲜活的各类咸水鱼如同血肉的洪流,按照达贡的意愿汇聚,抵达它们盲目生命的尽头——触手穹顶的孢子荚,而这个同样痴愚的血肉怪物贪婪地伸出它的附足和口器,诺克船长一方面赞颂这第一祭司的伟力,一方面欣喜若狂地看着触手穹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生长。
在普通的信徒教众看来,这就是神验,这就是圣迹,代表着深渊诸神掌握生命与进化的权柄。
“我的回归之刻已经将近,对吗,前辈?”
伊莱雅突然间站起,身上的黑色粘稠液体顺着她的曲线滴落,在深海深处的曼纳恩耶拉,凤凰神无法对她宣泄怒火,于是她疲惫的身体已经随着时间恢复到最佳状态。
“当然,兄弟姐妹都盼望着你的回归,深渊之女。”
从阳台回到大厅的达贡轻轻托起伊莱雅的手,将她扶起,又在合适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将手轻轻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