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正在扩散,地面在颤抖,萨塔利尔的天空逐渐昏暗,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厄。可对于在萨塔利尔谋划着某种宏达计划的深渊子嗣,这是神圣的赐福,是深渊诸神的仁慈,是从暴虐天火下保存教团的屏障。
诺克船长培育的菌体从土地中汲取营养,从底板岩层中吸收矿物质,先形成坚韧的柔性触手,再形成珊瑚状的骨骼结构,菌体便在此基础上继续生长,最后生长出闪闪发亮的几丁质鳞片。
这些触手构造体的高度可以达到350米以上,内层有生物荧光合成物,可以为教团的巢穴带来必须的微光,更重要的是,那振奋人心的信息素和生物电波又重新在兄弟姐妹的脑海中出现,指引迷途凡人投身于深渊诸神事业的灯塔又重新亮起。
侧面柔软的活动触手像城门一样打开,血肉战舰经由此处缓缓驶入,伊莱雅从未宣称自己离开,也未宣布自己返回,只是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教堂的阳台上,脸上的愁容和疲倦随之一扫而空。
“炙热的怪鸟,如今,深渊子嗣不在惧怕于你!”
伊莱雅的语调令人振奋,不仅精灵引以为傲的焚天神兵无法再有效威胁萨塔利尔,凤凰神也再也无法随意对伊莱雅施展神威——至少在当伊莱雅处在类似的、有魔力阴影设施保护的地方是这样的。
兄弟姐妹的反应毫无疑问是虔诚而狂热的,嘶哑割裂的歌曲被自发地传唱,“触手穹顶”是一个无可置疑的生物工程奇迹,是深渊的信徒充分发挥创造性对扭曲螺旋进行操作的典范。
诺克船长在此刻是备受鼓舞的,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手掌的鳞片正在变得更有某种象征意义,而不是单纯的扭曲畸形,就像——达贡祭司的手一样,或许,这是一种足够令他受到鼓舞的征兆,这大概率意味着着诅咒在逐渐消退,深渊诸神的愤怒正在被平息。
如果他掌握了更多的知识,能对扭曲螺旋做出更具有艺术性的操作,那将是一件值得称赞的荣耀,为此,自己是否需要一点点克拉肯氏传统的提点——等等。
为什么?诺克船长这样质问自己,克拉肯氏的研究结果总是这样诱惑着自己,即使他连这些禁忌研究的具体内容都不知道。这种诱惑并不强烈,他可以相当轻松地打消这种危险的想法,虽然之后又大概率会引来第一祭司的质问和……关切?
背后一股不可名状凉意刺激着诺克船长的薄膜,他不可避免地向后望去,寒冷的源头正是达贡,祂依旧是那么严肃而威严,祂的随和与幽默似乎只属于深渊之女。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谨慎的兄弟,克拉肯氏的某个人,或者说某代人,居然狂妄到这等地步,不惜将整个家族的未来都投入到实验中。”
祂初步判断,克拉肯家族的实验对诺克船长造成了某种未知的认识干扰。
诺克·特拉斯·克拉肯作为海盗苟活了对于一个凡人来将可以说是漫长的时光,却还是对扭曲螺旋和相关的生物学知识了如指掌——这些只是应该是他在克拉肯家族尚且作为一个整体存在时所学习的,应该不足以支持他创造出如此令人惊叹的生物工程奇迹才对。
这样反常的情况让达贡不得不有所怀疑,当诺克船长尝试操弄扭曲螺旋时,某些不由自主出现的想法是不是克拉肯氏有意设计好的,比如对于克拉肯氏实验手稿或其他能体现实验结果之物的渴望。
可是,达贡通过长期读取他外散的生物电波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来源不明的认知干扰发生频率并不高。
“谨慎的兄弟,深渊诸神将你安排在我的身边作为我的第一个侍从和保护者已经充分体现了对你信任,克拉肯氏的丧心病狂不能阻止你成为一个受到族裔爱戴的兄弟,克拉肯氏留下的风险是可控的。”
伊莱雅紧跟着达贡而来,她猜测,恐怕深渊诸神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有目的甄别克拉肯氏实验中可控且有意义的部分,而深渊诸神的诅咒,本身就是在抑制克拉肯氏实验对于其家族成员的影响,只有被诅咒者对于这种影响的抵抗力增强,诅咒才会逐渐减弱,
“深渊诸神的考验已经让你变得坚强,不管过去的阴影如何。”
等到诺克船长终于以一种比较平静的心境先行告退后,伊莱雅才不得不说出她更深层次的敏感看法,这也是深渊诸神的旨意,随着教团的重建和成熟,当年那场实验的某些成果逐渐变得可以被驾驭。
“克拉肯氏的实验,旧教团的伤疤,亵渎神明的狂妄之举。”
伊莱雅长叹一口气,这是一个棘手的遗留问题,就连深渊诸神本身对这场实验的态度也是复杂的,他们作为深渊的仆从要妥善解决,无异于要完成一个不肯能完成的任务,
“前辈,你不该这么早就让他意识到这一点,是什么让你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急躁?”
伊莱雅微微抬起头,用眼神的直视表达不满,这是相当具有凡人色彩的情绪表达。
“深渊之女,我绝非故意。只是这位谨慎兄弟的才能太过急需,担任的职位太过重要,经受的工作太过敏感。”
深渊诸神对于那场实验的分歧通过两个第一等的代言人表现出来,一个代表喜出望外与感到有趣,另一个代表受到冒犯与愤怒,这涉及到不同的深渊神不同的态度,这已经不属于祂们的仆从们可以随意讨论的范畴。
不过,好消息是,深渊诸神之间正在取得某种一致共识,妥协地向祂们共同的仆从发出关于处置实验结果一致的号令。
伊莱雅和达贡隐晦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沉默地无言相对。
“当下重要的,还是扩张与挑拨人类精灵之事,深渊诸神早已对克拉肯氏的实验做了妥善保险的安排。”
“如你所愿,深渊之女。”
达贡也没有确切的判断,伊莱雅在自己面前是何时变得像今天这样强势,她几乎要用她的触手拖着自己离开。
“只是防止前辈又陷在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里,仅此而已。”
伊莱雅表面上只是淡淡地抛出一句话,实际上起到的效果不亚于抛出一个恶劣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