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而又潮湿的地牢内。
角落的枯草堆,一个娇小的亚人女孩儿抱膝而坐,小脑袋埋在柔嫩的大腿上。
偶尔抬起的眼眸,仰望着斑驳墙壁上由铁栏围成的通气窗。
血染的夕阳穿过锈迹斑斑的铁柱,打在她粟色的柔顺长发上,仿佛为其披上一层绯红的轻纱。
柔软的绒绒小猫耳,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头顶。
尾巴像是生病一样,悄悄缩在怀里。
正是被抓走的维拉妮卡。
从卡特把衣服让她拿着,到衣服里掉出宝珠摔碎,再到从店铺外面冲进一大批卫兵把她抓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但她不是笨蛋,缓过来后,便瞬间明白这是卡特故意设计的陷阱。
目的是为了,得到她。
那仿佛要将她吃掉的眼神,让维拉妮卡如落寒窟,心中生寒。
等到夕阳消失,黑暗如潮水般涌入。
维拉妮卡的心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她环视一圈自己所处的冰冷监牢。
阴暗压抑,却有种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的熟悉感。
简直就像是又回到了成为奴隶的那段时光。
维拉妮卡的眼睛红肿,委屈的泪水如颗颗珍珠滚落,挂满整张脸颊。
感到视线再次朦胧模糊,她抬起手背抹掉泪水。
如果自己听主人的话就好了。
当初莱恩是提议让她终止打工的,因为冒险委托赚的钱其实已经足够他们生活。
可她拒绝了,她想利用闲暇时间为莱恩赚更多的钱。
当初她这样提出时,反应过来后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作为奴隶居然顶撞了主人。
但是莱恩不但没有怪罪她,反而摸着她的头,夸她懂事持家。
“主人……”
她懊恼地用额头轻轻撞着膝盖。
作为莱恩亲自认命,负责管理收入开支的小猫娘。
她明白。
这300金币。
现在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可小猫娘的心中又忍不住有些侥幸。
她停了下来,抬起头,额头的娇嫩肌肤上已经出现了红印子。
主人那么厉害,说不定……
她想起那道屹立在白色世界中,如同神明般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憧憬。
莱恩展露出来的种种手段,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所不能的烙印。
但是下个瞬间,她又摇了摇头。
沮丧的情绪涌上心头,笑容有些无助。
关键的不是主人能不能做到。
而是自己区区一个奴隶,凭什么值得主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就算被抛弃,那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想清楚这点后,维拉妮卡的心中像是有扇门扉被重重关上。
她的眼神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与空洞。
这时,寂静空荡的地牢中,突然传来了铁门打开的嘎吱声。
随着火把下的人影逐渐靠近,维拉妮卡的眸子瞬的亮了起来。
然而被火把照亮的那张邪笑着的脸,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小猫咪,就这么期待见到我吗?”卡特笑起来,眼睛如同掠食者一般扫过维拉妮卡周身。
维拉妮卡的眸子中的光亮,如同被冷水淋湿的火苗,瞬间熄灭。
她向后退直到贴在冰冷的墙上,攥紧白色的裙子,朝卡特投去害怕和提防的目光。
卡特把火把插在墙上的固定器皿上,掏出手绢擦拭双手,随后扔到地上。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当然,只是现在。”
看到维拉妮卡小小的身体害怕地抖了两下,他露出满足的笑容。
“过不了多久,不但你要成为我的奴隶,你那个废物主人,也得当我的奴隶。”他阴恻恻地说道。
“为什么……”维拉妮卡怔怔地看着卡特。
卡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会吧不会吧,你难道真以为自己就值300金币?”他露出嘲笑的表情,敲着铁栏,锁链震动的声音伴奏般响起。
“按照帝国的法律,那个小子也得给我打一辈子的工,拿他的命来赔我的宝珠。”他快意地笑了起来。
那天听自己的手下鲁特说完这个主意后,他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
他甚至还特意去邻国拍卖会上弄来了真的宝珠,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现在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望着眼前的美食,却不能享用,这该是何等的煎熬。
但是卡特知道,美味的东西往往经过了时间的发酵,才会更加的可口。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
见到维拉妮卡脸上的绝望,他似乎已经闻到了醇厚的芬芳。
于是他咧开了嘴,笑得如同吐信的毒蛇。
“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你的主人可是因为你,即将失去一切咯。”
“如果我是你主人,我都要气死了,怎么遇见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专门坑自己的主人。”
“你猜猜他会恨你吗,会吧,会恨吧,一定会的吧?”
……
维拉妮卡低着头,耳边的话语声还在继续。
句句诛心,像是利箭贯穿她的身体。
她一直以为,这场陷阱只是针对自己。
如果主人放弃她,顶多也是她的不幸,失去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
却从未想到,主人也将被自己牵连。
假如,只是假如。
主人真的因为我而被夺走一切。
主人会怎样看我呢……
一想到主人用怨恨的眼神看向自己,维拉妮卡的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心口痛得像是要撕裂一般。
她抱着头,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与对自我的否定。
像是失去了自我的人偶。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和他说过,只要他愿意解除契约,主动把你交给我,我倒是可以放他一马。”
“你猜,他会怎么选?”
卡特注视着维拉妮卡,期待着她的反应。
没有回答,但他注意到猫耳萝莉微微抬起了头。
对他而言,这就是最棒的答案。
卡特嘴角裂开笑容,弯下腰行了一个贵族礼仪。
“那我就不再打扰,还请维拉妮卡小姐,自行享受美妙的夜晚。”
他走后,伴随着肆无忌惮的笑声响起,铁门重重地关上。
草堆上,维拉妮卡蜷缩成一小团,许久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散去。
薄凉似水的月色穿过铁窗,倾覆在维拉妮卡身上。
她的耳朵动了动,纤细的小手撑起身体慢慢爬起。
苍白的月色笼罩在她的身上,使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透亮,带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看着铁窗中的小小月亮,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如同晶莹的珍珠。
少女双手合拢,眼眸紧闭,像是在对月光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