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水不断滴落在坚硬的岩石上,潮湿的空气轻抚着来访者的肌肤,粘稠的感觉给人带来不快。
我们两人集中精力,无声地在迷宫内摸索着,妹妹记忆力是很不错,但面对庞大的迷宫还是不够用,所幸我们有用小刀在岩石做上记号,这个记号应该不会和他人的记号弄混,它在“A”的基础上,划了一杠,笔直的斜杠刺穿了“A”的心脏。
“烦死了,走迷宫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写个作业。”
妹妹已经开始不耐烦,为了宣泄不满,在路边随便捡起了一块石子砸向岩壁,石子居然就这么陷进了石壁,这已经不属于正常人能做到的领域了。
“别那么暴躁嘛”我安慰她。
就在我们放松警惕,走到岔路口的一刻,我察觉到左边气息的不对劲,但脚步已经迈开,没办法停下了,只好把重心放在右脚,抱着妹妹向地下猛地扑去。
妹妹并没有反抗我,她的反应力比我更好,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
“嗖”在我们向大地靠近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肉身与大地相碰,如同以卵击石,结局只有碎开,刚接触到地面时,身体没反应过来,不一会才察觉到全身的疼痛,仿佛被雷击中一般,骨头在吱吱呀呀地哭诉,本来华丽的校服沾满了泥土,两人样子狼狈不堪。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赶紧起身,看见的是一只铁箭直直插进了岩壁中,瞄准的位置大概是我们的心脏,目测这只箭的制作用了高强度工艺,射穿人心毫无问题。
死亡,这个词突然涌现在我的脑海中。日常中,它只作为一种确定的不确定被思考,大家假装严肃地对待它。如今,它脱去了朦胧的面纱,以真面目赤裸裸展示于我面前,我被它的面庞惊讶住了,意识到这才是死亡,一种毫无疑问的确定。
“没事吧,呆瓜?”妹妹在我眼前不断挥手,把我从对死的恐惧中拽了出来。
“没事,我想了想,还是认真点对待这次试炼吧。”
“虽然不想赞成笨蛋哥哥说的话,但是有道理。”
一向不喜欢听我话的妹妹也这么说。
“不过别误会,没有哥哥这个垃圾我能更加漂亮地躲过去。”
她补充道,或者说补枪到。只是因为被我帮助了就那么不爽急于反驳吗…
实际她说得对,根本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干脆把这种不领情当成青春期女儿叛逆吧,理智在这么说,感性却站在了无法接受的一边。
尽管心中满是苦水,若时间倒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保护莉莎,自己做出的选择,还是先收起抱怨吧。
我们继续赶路,由于遇到过陷阱,注意力也比之前更加集中,一路上,记号越来越少,是快到出口了吗?路上一个人都没见到也是奇怪,学院这个时间差安排得挺不错。
沉默中积累的压抑貌似被察觉到了,妹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像一只打碎碟子的小猫,心虚地看着我,红宝石般的眼睛飘忽不定,忽明忽暗。
“我的话伤害到哥哥了吗?”她不安地说,双手有点不自在,微微发抖,不知道该安放在哪。
“没有,你想太多了。”我强颜欢笑到,心里嘀咕着这小丫头也太敏锐了,绝对不能让她继续不安下去了,这也算作为哥哥的责任吧。
我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莉莎的巨大的冲击,被推到了岩壁上。
“我看得出来的。”
“哥哥在对我失望!”
“看着哥哥失望的表情,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听着,因为说什么都相当于承认了她的话。
“哥哥第一时间想到要保护我,我真的很开心。”
“明明更加坦率承认就好了。”
“不要离开我。”
一滴又一滴眼泪落下,浸润了大地。
怎么有扯到这上面去了,离开她,我能去哪,我没有地方去,没有一个家,也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能敞开聊天的对象也只有妹妹,我这么想着时,凯伦娜的身影不受我控制地闪现出来,原来如此,是莉莎甚至看到了我没看到的东西吗?
“我哪都不去,我能去哪,现在还在迷宫里呢”
“况且,你的任性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怎么会失望呢。”我边说着一些只能骗鬼的话,边摸着她的头,这个妹妹有时候真的任性到无法理解,但还是没办法丢下她啊。
这个情况也不可能继续赶路了,我决定暂时停下来,等莉莎把眼泪流完,也当作休息了。
“哥,我有时候好舍不得你,但有时候又好恨你。”
“我该怎么办”靠在岩壁上的妹妹吐露出自己的真心。
恨吗,这倒不意外,我这个意外的意思是说,她的确表现得十分恨我,就入学前那段时间来说,两人的摩擦肯定不能被归结为简单的兄妹吵架了。如果说她恨我是有理由的,我会十分意外,我从没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
不过更意外的是,她居然还会说不舍得我,是凯伦娜激起的对抗意识吗。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莉莎为罕见地在向我这个哥哥寻求答案呢,我却给不了这么一个答案,最后只能说
“莉莎只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好,我都能接受的,谁叫我是哥哥呢”
“希德是我哥哥…”听我这样说完,妹妹低下头嘀咕着。
“嗯,怎么了?”
“如果一个哥哥连忍受妹妹都做不到,那是不是就可以把哥哥绑起来?”
洞穴的潮湿,叮咚叮咚的水滴声,所有不快的元素,在这一刻都被放大了,我明显是不同意这个观点的,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看到我同意,妹妹才恢复正常。
我有一种预感,那个问题只能回答是,我不会想承担回答否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