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秀就像精明的猎人一样,在远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她的视线转向菲利普,向他点头致意。
「昨天下午,我在餐厅后的药房里,看见了独自一人的洁西卡小姐。请问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菲利普第一次在这场会议中发言,就带来了不小的波澜。
洁西卡低着头,没有回答菲利普的问题。
「让我来替你回答吧,洁西卡。你在药房里拿走了几盒“地高辛片”,那是专门用于治疗慢性心功能不全,心律不齐的药物。一个成年人吃10片的量,足以中毒甚至直接猝死。即使你有这类型的病,也不可能需要那么多的药量吧。」
「你在拿走了地高辛片以后找机会给皮特下药,终于是在早上的时候让皮特服用了大量的地高辛片,趁着皮特心律不齐无法自主行动的时候,你用绳子将皮特活活勒死,然后将他拖到了另一侧的大房子内准备藏尸,却不巧遇上了来到这里的贝利。因为你带着面具,贝利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你用带上的其他凶器袭击了贝利,然后接下去的事情,就是我们后来知道的发展了。」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想你的房间内应该还留有没使用完的地高辛片吧。不在意的话,能否允许我们去查看一下呢?」
她正如掌控全局的导演,站在自己座位旁凝视着她的对手。
然而洁西卡对李智秀精彩的推理只不过粲然一笑,又回到了当初优雅的样子。
「真是……一派胡言啊。你们不会相信她这么天马行空的推理吧?除了我确实拿走了“地高辛片”是准确的事实,其他的一切推理,都不过是你的想象罢了。」
「嗯哼~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具有杀人动机的人,你说出来的这种话我想更加没有人会相信吧~」
李智秀立马反击,她的话好像也引起了这里某些人的共鸣。
「如果智秀小姐拿出的资料没错,这里具有最大杀人动机的人,就是洁西卡小姐啊……我还是亲眼看到你拿走了“地高辛片”的人,怎么说我也会站在智秀小姐这边。」
「说的没错,在场的各位你也是唯一几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如果不是你们之中有凶手,那凶手是怎么杀的人?难道他还会魔法吗?李智秀小姐,我支持你,凶手怎么看都是洁西卡啊!」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层出不穷,甚至连朴中贤也对洁西卡投去了怀疑的视线。
的确,作为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四人之一,还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和可能的杀人手法,我也不得不怀疑洁西卡的身份。
我感觉左手的袖子被拉动了一下。
爱丽丝好像有什么要说的,她可爱的脸庞向我凑近。
「呐呐,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啊。虽然李智秀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怎么觉得,洁西卡一个人做不出来这起案件啊。」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再怎么说如果一个女人能做出这么紧凑的案件,我想她的身体素质至少是莱恩贝利那种运动员级别的。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我也总感觉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啊。」
我小声地和爱丽丝交头接耳。
「为什么不问一下我们的侦探大人呢,铯月酱一定知道吧。」
她这么一提醒,我的视线回到了铯月身上。
不过她还是那个样子,除了玩弄那个破录音机以外,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却在摆烂啊!
我感觉我的头上要冒出几条黑线了。
「我对智秀小姐的推理有些疑问呢。」
我意料之外的声音。
马斯克在我的隔壁突然向李智秀发问。
「如果就像智秀小姐说的那样,这起案件的凶手就是洁西卡。那她作案的过程也太过于不讲道理了吧。」
「……有什么不讲道理的?马斯克先生?请您说清楚一点?」
「首先是对皮特的袭击,大概的最长时间是在九点十分到九点十四分之间,紧接着贝利受伤;九点十四分到九点二十分,洁西卡要在这段时间内将皮特的尸体运到游泳馆的横梁上;接着她又以不知名的方法杀死了贝利,并布置好了三楼的现场,你们不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吗?一个女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做这么多事情,这真的可能吗?」
马斯克的问题让李智秀陷入了沉思。
会议室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一直就觉得时间不太对劲。
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作案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无论有没有不在场证明,要是能这么快速做好一切,那人必须得有点特异功能了。
仔细思考马斯克的问题,我忽然恍然大悟。
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你的推理有一个无法解释的地方,李智秀小姐。」
「……?」
「如果说洁西卡小姐是为了报仇而对皮特下了杀手,那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将医务室里的贝利也干掉呢?」
听到我的问题,李智秀失去了之前一副掌控全局的气息,缓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向我投来尖锐的目光。
但是我不敢去找出那个人。
我看了眼原本被众人指认为凶手的洁西卡。
她的表情毫无波澜,细细品尝着手中的咖啡。
「也、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贝利有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真面目,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顺带也把贝利给杀掉了。」
菲利普还在支持者李智秀的理论,尝试用其他理由解释着这不明的行动。
「那也许是不可能的,菲利普先生。」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忆着发现的线索。
「我们在二号楼梯发现了当时为什么没人能进入楼梯间的答案——有人提前用东西顶住了楼梯入口的大门。也就是说,凶手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从二号楼梯运送贝利的计划,袭击贝利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这下房间内没人站出来支持李智秀的推论了。
但是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即使找出了推论中的漏洞,接下来案件的发展我还是一概不知。
线索好像从这里就断了。
不合时宜的寂静再次降临在了会议室以内。
桌面上沙漏的沙子已经流走了一半。
我隐约听到死神的钟声正在敲响。
「说起来,关于贝利被袭击一事,确实是还有很多疑点呢。」
「比如说,凶手为什么要将贝利搬到三楼,明明在医务室里进行了袭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真和的提问让这个案件更加扑朔迷离了。
不过我倒是对这个问题有点自己的看法。
「大概……是因为那个密室吧。」
「那个密室,如果说要用那种方法来制造的话,除了三楼的棋牌室,其他地方都没法实现呢。」
「阿啦阿啦~看来你已经解开了密室的难题了是吗?助……范言同学?」
铯月终于是回到了案子之中,第一次参与了我们之间的讨论。
「……不能说完全解开,只能说有点头绪呢。大概的形成密室的手法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在这之中又有没办法解释的地方……」
「先谈谈密室的形成吧,范言君。」
警官对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先说明一下……这个方法只是我认为的……理论上可以实现的方法,但是在这起案件中的情况,我也不能确保凶手就是这样做的。」
「就在集合之前,我和爱丽丝一直在调查三楼的棋牌室。首先重要的一点是棋牌室的门锁,经过我的检查,我认为密室状态的时候,门栓并没有直接锁死。」
「如果门栓是直接锁死的话,菲利普先生对门的撞击应该会使得门栓出现不自然的凹陷,但是事实上,门栓除了有些许摩擦以外,完全没有任何受损的地方。」
「在门的背后,贴满了乱七八糟的胶带,但是只通过那点胶带,是没法挡住一个正常人推门的力的。」
「我听菲利普先生说,在破门而入以后,他感觉最不对劲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房间内有点闷热。然后我就有了接下来的想法:如果房间里面的气压比外面要大的话,开门的人第一时间就没办法打开那道门了。」
「你的意思是……通过让房间里的空气变热,从而让空气中的压强变大,然后让尝试开门的人没办法进入到里面去吗?如果要这样的话,那房间里的温度要多高才行啊!空调的制热功能最高也不过才30摄氏度而已啊。」
真和率先找到了我推理中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被棋牌室完美地解决掉了。
「所以我说……凶手选择在棋牌室布置现场是有原因的。」
「……喂,不是吧。」
「我在棋牌室很边缘的地方找到了开启空调的遥控器,那台空调——不对,应该说那台机器,它最高的制热温度,能达到五十摄氏度。」
「……」
「就在刚刚,我让爱丽丝实验了一遍这个形成密室的手法。即便时间不足,在胶带封门和空调制热的情况下,仅仅半个小时多一点,棋牌室的大门就没办法直接打开了。我认为,凶手提前准备好了这个密室:只要他(她)先在房间内开满机器的加热功率,在运送完贝利的尸体以后,关门时将门边的胶带带到周围的墙上。等待房间的气压升高,一个简单的密室就形成了。」
会议室里的各位面面相觑,也许是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作案手法吧。
但其实其中不合理的地方非常的多。
我自己甚至都能直接给自己指出来。
比如说,为什么菲利普和李智秀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空调是开着的。
为什么在这么急切的时间内,能够把贝利运到三楼再制造密室。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明明没有必要制造密室,他(她)制造密室是有什么原因吗?
遥控器还是在隐秘的角落里发现的,凶手需要使用的工具也都在房间里面。
太多太多的谜团了,即使是猜到了制造密室的手法,感觉对破解案件无能为力。
我看向那位自称侦探的少女。
说好的已经找到凶手了呢。
我们不会就倒在这里了吧。
我的质疑从眼神中发送给了铯月。
她看到了我。
也许是嘲笑我的无能吧,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做的好啊!范言同学~这下子……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呢~」
「要我仔细讲讲你作案的手法,还是你自己站出来自首呢?」
一瞬间,铯月的眼神变得认真无比。
「李智秀小姐,派对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