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这里搞什么啊……」
我看不见来者的面庞……
但是我认出了她那独特的声音……
「我才要问你吧！大晚上不睡觉拿着个手电筒是要干什么喔！」
眼前那炫目的白光，正是那人手里拿着的手电筒。我用手半遮着眼睛，刺眼的手电让我想狠狠拷打那个吓唬我们的人。
「要我说，这么黑的地方不拿手电就过来才是蠢货吧，助手。」
她关掉了手里的电筒，黑暗中，那被电脑屏幕光线照亮的紫色眼眸诱人心魂。
「所以啊，您大晚上跑过来是想要干什么呢——？难道说！大小姐你是有什么别人见不得的怪癖好吗？！」
「你才有怪癖好啊你才有啊！」
「倒是我要问你吧！孤男寡女大晚上独处一室——啊~~~难道我打扰你们了吗？顺带一提，诱拐爱丽丝发生关系可是犯法的哟~~」
「……喂，我的律师对你的污蔑提出异议啊！你说的一切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呼~~还好是铯月酱啊——吓死我了……刚刚还真以为有鬼要来了。」
爱丽丝脸上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想到有鬼啊——我走路真有那么吓人吗？」
「不用怀疑，大小姐，就是那么吓人。」
「……你闭嘴。」
「不是啦不是啦，主要是……这里刚刚还发生过凶杀案，一点灯光都没有，多少让我有点想到恐怖的事情——刚刚我还听到诡异的声音呢！」
爱丽丝激动地比划着双手，估计是真的被“冬日计划”和这里怪异的气氛给吓到了。
至于声音嘛……嗯，我也听到了一点点，估计是建筑结构的问题吧。毕竟我们在家里时，也时常能够听到楼上传来玻璃珠掉落的声音嘛。
「是你们紧张过头了吧，一点点小声音都被你们夸张化了，我来的时候可没见着什么其他人喔。」
「铯月酱……你这样一说更加恐怖了啊……」
「说起来，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手电啊——早知道我也找几个过来就好了——」
「喔喔~~好主意啊助手，那就请你现在去二楼的超市那里把货架上的手电全部搬下来吧——这样就不需要灯光了呀。」
「……滚，我是不会踏出这个房间一步的。」
不是我害怕，只是我要保证这里的机密文件不被泄露而已。
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说，能告诉我你们两个人大晚上跑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吗——你俩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铯月将手电打开，光源正朝着天花板，房间内的亮度增加了不少。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大晚上跑过来是想要干什么吧——你也没回答我呢。」
我提起了警惕，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是你告诉我这里有台可以开启的电脑的喔助手~~要不是昨天晚上被困在图书室里，我们昨天就应该来调查电脑了吧——啊啊，你们已经看完里面的东西了吗？」
铯月恍然大悟，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到这里的目的。
「怎样怎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应该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吧——」
她向电脑走前一步，我下意识挡在了她和电脑之间。
「……？」
本来轻松的气氛，在这一刻赫然凝固。
铯月愣在了原地，脸上本来带有的浅笑凝固住了。三人之中没有人说话，漆黑的房间内笼罩着一层恐怖的寂静。
「……干嘛？你的表情不是很对劲呢，助手亲。」
看来我还不是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啊，这不是都完全露馅了吗。
「……很抱歉这样说，但是现在——」
我忽然感觉到衣服被拉动——
爱丽丝在我的身后用一副这样真的可以吗的眼神看着我——
「……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不然我们没法继续相信你了。」
最后还是用委婉的语气说出来了。
「……解释什么？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好向你们解释的。」
铯月收起了脸上的浅笑，双手抱胸，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也许只有你能回答。」
「……我还以为你们很信任我啊，真是让人伤心呢，助手。」
「怎么说都是你行为太古怪才这样的好吗！」
「……」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早上的时候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怀疑我是zero呢？」
铯月很不耐烦。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么在意干什么呢，说起来，你根本就不可能是zero好吗？」
「这话怎么讲。如果你又要搬出那套“我就是知道”的说法，我可没办法相信你啊。」
「你是呆瓜吗？这么简单的手法都看不出来？我以为全世界都知道zero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看着我疑惑的表情，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说的是对的，在会议室里，和你对话的zero那时确实是实时的对话。在房间内，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zero如果就在我们当中的话，那他是怎么做到与你实时对话的呢？」
「请不要告诉我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
「当然不是！事实上这个结论简单得不得了，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相信而已。」
「嗯？」
「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想了，直到在那时候才确定我的想法。」
「zero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一人在暗处监视着我们，一人在我们之中融入我们；完美无缺的计划。这样就能在会议室里与我们进行实时交谈却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乍一想，这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可是……证据呢？」
「实时的对话就是证据之一——难道你真的觉得他能够预知未来你会说的全部问题，然后提前录音在那里进行伪装吗？更何况，你应该也多多少少感知到了吧——和我们进行多次对话的“zero”，语气和性格上，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人啊啊。」
我没办法反驳铯月。在仓库里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觉得zero有点不对劲。这样看来，“zero有两个人”这样的解释是最符合现状的。从一开始铯月就怀疑zero有两个人吗？
该不会，铯月已经知道zero是谁了吧。
「……那你知道在人群中的“zero”是谁吗——既然你一开始就怀疑有两个人的话。」
「我可没说怀疑zero是两个人喔。」
「啊？」
「你信可以不信也罢，我怀疑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和zero有联系；我的意思是，例如马斯克、格雷武，他们都与zero有关；他们不是zero——但是有“一部分”是zero。一切都是zero计划中的一部分——当然，我不是，你也不是。」
铯月表现得很自信，但是话题又回到了那个方向上。我看向爱丽丝，希望她能替我问出那个问题。
爱丽丝心领神会。
「铯月酱，我听范言讲过了呢。」
「——关于你在电梯时和他讲的那些话。」
「况且不说你相信他不是zero，我也同样相信范言同学不是zero。可是，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接下来zero要补充的规则和会发生的事情的呢？」
爱丽丝以温柔无比的眼光望着铯月，我都能从中感觉到那圣母般的体贴了。
可是气氛变得僵硬无比。对方好像完全不领情啊。
「我已经说过了，再说多少次也一样。」
「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知道。仅此而已。」
「硬要我解释的话，那就是刻在心里深处的想法。无法改变，也无法描述。就像人类不会怀疑太阳明天还会不会从东边升起一样的想法。那想法一直就在那里，当你发现了它，你就会无比确信；可以说是，思想上的钢印——直觉吧。」
「要是我和你说出这么一段话，以你看来，这样的说法完全不能排除我可能与zero相关的嫌疑吧？你说对吗？」
我的发言让她哑口无言。
「……我知道了，不能相信我也没关系；你们觉得我和zero有关系，那也没问题；就当作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合作伙伴吧——」
「铯月酱……」
「即使我们有人和幕后的zero相关，最终的目的都是要活着离开这里；那么来交换情报吧——即便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对象，合作交流的信息只要是有用的那就不成问题。来互相利用吧！就像人类最初的人际交往关系一样。意下如何——范言？」
她认真喊出我名字的瞬间，我感觉我的心都颤抖了一下。毫无疑问，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厚厚的墙壁。
「……就当你默认了吧。」
一道风从我身边经过，铯月贴着我和爱丽丝中间钻进了电脑桌边。她的目标正是我们打开着的电脑。
我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虽然我确实觉得她太奇怪了，可是确实需要她那惊人的侦查能力。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最好现在就提出来喔~~别说我不跟你分享情报——」
我本来打算一直沉默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我说……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
「什么意思？」
铯月没有回头，她正看着电脑上的邮件入迷。我把一旁的椅子推到她身后，自己则找了另一张坐在她的旁边。
「这里不是什么酒店，更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但是我们在哪里呢？我搞不懂啊——但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可没说过我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了喔。」
「——直觉，就像你说的一样。」
铯月瞄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点不屑和鄙视。
「你还真是厚脸皮啊，范言……」
她停顿了一下。
「根据我对这里的调查，我确实对这个地方的位置有了点眉目……」
「怎么样怎么样！果然是神秘组织的机密设施吗？！」
爱丽丝听到这个就显得兴奋无比啊。
「唔嗯~~要这么说也是没有问题啊，我是想不到这个鬼地方到底是谁建成的呢——说是神秘组织也没错吧。」
电脑屏幕上，那血淋淋的图片又一次展现出来，铯月好像预料到了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不是我说，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啊。
「你果然知道我们在哪里的吧。」
「我只是有个猜想而已喔，错了可别……」
「如果你仔细观察了身边的物体，你很难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猜想。」
「比如说，为什么关押我们的所谓“酒店”到“那边的机仓”都是室内，没有任何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即使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洋房，这里面有窗户和露天的植被，在外面仍然只能看到高高的天花以及调节光线的照明灯；为什么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里，漩涡的流向有时是顺时针，有时却又是逆时针呢？」
「等、等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漩涡的流向确实是不同的吗？」
我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
在洗手盆前，明明本应该是顺时针流向的漩涡却在那时反转成了逆时针。我还以为是我头晕的问题。
「确实是有所不同的，第一次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了，这几天来我的反复确认，我才肯定这里有这种古怪的现象——不过如果和我想的一样，那出现这样的情况就不古怪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根据我的理解，在地球上，几乎所有水平运动的物体都会受到科氏力的作用，除了在赤道上的物体，当它沿着一条直线移动时，随着距离的增加，它的轨迹逐渐发生了弯曲。北半球的科氏力，可以使水池中的漩涡发生逆时针旋转；而南半球可以使水池中的漩涡发生顺时针旋转——」
我用一只手撑住下巴，进入了我平时认真思考的模式。
「如果我们没看错的话——也就是说——」
「嗯哼~没错呢——我们的位置在北半球和南半球之间来回切换——这就是这个现象的结论。」
铯月滑动着鼠标，平淡地说出了惊奇的结论。
「喂喂……」
「要是你觉得这是不可能的……那我只能说你的想象力还不够丰富呢，范言。动动你的脑子吧，看看我们的周围，换个角度看待这里的一切。」
铯月闭上了嘴，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总感觉这是一次信任的考验啊。
「「果然我说的没错这里就是外星基地啊」」
爱丽丝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那种事情你在脑子里想想就好了吧」」
要是我说出来，估计要被面前聚精会神的人儿甩个黑脸了。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的位置在北半球和南半球之间来回切换？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地方吗？或者说……转移我们的装置？
没有任何窗户、一直都只能待在室内，这和我们位置转变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吗？
我身体的不适，难道也和其中有关吗？
我竭尽全力地思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