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大脑会将不协调的现实自动纠错。
「研究表明,汉字序顺并不定一影阅响读——比如当你看完这句话,才发现字会全是乱的。」
大脑听到了错误,但却以经验修补了不协调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容易在细节的题目上审错题、检查不出错别字的原因。人类更关注于整体,而非细节。只有在多次重复观察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找出那被大脑隐藏起来的不协调之处。
大脑,很奇妙吧。
有的人,经过特殊的训练或者拥有过人的天赋,总能在短时间内将注意力集中在常人无法察觉的细节之中。
很明显,有天赋的人不是我。
不然我早就应该察觉到莱纳字里行间带给我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
…………
「……这、这个是旧伤了。以前我出过一次很大的事故,就是在那时候弄成这样子的……。那、那个,可以不要盯着我看吗?」
「喔喔!抱歉。只是有点震惊。方便问一下,那是火灾吗?」
「……是车祸。我的晕血症就是那次事故之后产生的。」
「抱歉……,那一定很糟糕吧。」
……
…………
那时候,为什么我第一感觉会认为莱纳遭受的事故是火灾呢?
手。
她手上的伤疤触目惊心,那通红的皮肤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画面是着火后的皮肤受损。
那恐怖的景象,我总感觉我曾在哪里见过。
我看向自己的双手,心中的疑惑慢慢消失。
——那和我过度洗手后的严重受损几乎一致。
不,要说的话,莱纳的手更为严重,皮肤表面的角质层几乎全部脱落,留下的是一层层黑红色的痂。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她遭遇了一场火灾而不是车祸。
如果莱纳受的伤不是因为火灾,而是和我一样都是过度洗手造成的呢?
……那莱纳喜欢待在医务室的原因也可能找到了。
通常,人们无法理解强迫症患者的行为,他们总是做着很多无意义、重复的动作,即便他们自己也知道那是无用功。
强迫症患者无比缺乏安全感。
90%的强迫症患者最后都会发展成害怕看不见的细菌这一阶段,以至于他们最终不敢接触任何身体以外的其他东西。
霍华德.休斯,漫画中“钢铁侠”的现实模板。美国著名的航天工程师、企业家。虽然一生荣华富贵,但是在中年得上了强迫症。自此,他害怕起了看不见的细菌和灰尘。房间的门窗全用塑料袋封上,床上铺满了一次性纸巾以制造他心目中的“无菌室”。到了最后阶段,只能依靠可卡因来排解强迫症带来的崩溃感。他的经历被拍成了电影《飞行员》,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而后者也本身就有强迫症而导致电影出演十分成功。
所有强迫症患者都有共同的追求目标:安全感。过度洗手只为了洗去手上的细菌,铺上纸巾只为了躲避床上的污渍,虽然那都是徒劳的,但是给患者带来安全感的行为,患者就会尽力尝试。
那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安全感十足的场合有哪些呢?
作为同样是病人的我深有体会。
梦寐以求的无菌室,或者说……
……空无一人的药店。那给我们带来的安全感是无与伦比的。
……
…………
「huh~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好像是需要解释一下呢,其实很喜欢一个人待在充满药物的地方……,总觉得这里很有安全感呢。」
莱纳羞涩地笑着,就像被戳穿了小把戏的小学生那样。
「闻着各种药物散发的味道,就觉得身体舒适了很多;当我发现这里有药房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一惊呢。」
嗯……,这好像有点不能用我的常识解释了。
「为什么……。呃呃,有点不明白啊?」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心理作用吧,感觉被药品包围就不会得病了一样。从我选择了医学专业就开始这样了。」
「喔喔!莱纳小姐原来是医生吗?」
……
…………
……不过那时候我不认为有人会与我相同就是了。
如果以“有罪推论”的话——
除去这件事以外,莱纳身上的陌生感也让我觉得非常可疑。
在餐厅时,莱纳更像个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的小孩,毫无征兆地向我贴近;
在医务室的时候更有这样的感觉:本来还好好和我交谈着的莱纳在一阵沉默之后,忽然像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医务室。她身上变化着的陌生感,也许就是did患者的证据吗?
……这么看来,得多关注一下莱纳才行啊。
我不愿相信那么漂亮的女孩是危险人物。
但事已至此,还是小心确认一下比较好。
……我这么想着,将手上的水渍甩干后走出了卫生间。
……
…………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助手~~?」
「……啊。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说到哪了?」
「果然是没听啊!亏我还帮你翻了那么久!」
现在已经是用餐时间了。
铯月好像有什么特大发现,眼里像是发着光一样兴奋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不过,刚刚我沉浸在了奇怪的走神之中,并没有听清楚她的长篇大论。
「私密麻线~~。看在我诚恳道歉的份上,再说一遍呗美丽的小姐?」
「……」
她无语地看着我。然后叹了口气。
「我找到和你调查的事情有关的资料了。」
「喔喔!是什么是什么!」
早知道,还是铯月好。
「诺,自己看吧。不过,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哦。」
她把一个牛皮袋甩到桌面上,就像是老电影里警察的卷宗一样。
我接过将它打开……
……这是什么啊……?
「……谭雅.肯尼迪案详录?」
我抽出最上面的纸张,那上面的照片让我的脑子一下不能理解眼前的事物。
那正是与我们相处了并不是很久,刚才还在被我怀疑着的卡琳.莱纳。
……而照片上,清楚标记着照片主角的名字——谭雅.肯尼迪。
右边的语句才是最令人困惑、让人不由自主地恐惧的。
——「经现场确认,对象已死亡。」——
!!!
……我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同时疑惑油然而生。
那么……
莱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