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是吗？其实我对所有事情都很在意。」
「再打岔就打你喔。」
「私密麻线~」
「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为什么一定是那里呢？」
「我最讨厌的就是侦探故弄玄虚了！快点说人话！」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眼神里流露着一丝俏皮的玩意。
某种情况看来，她还真是喜欢作弄人。
「药房，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嘛……啊！」
「是吧~」
「完全不明白。」
「好蠢，不愧是助手。」
「……谜语人滚出哥谭市。」
「是地点，是地点啊。让我来问问你，菲利普的死亡现场是人为制造的，这说明了什么？」
「唔……说明了他不可能是自杀的。」
「这还用得着你说明嘛，请认真点好吗！」
「让我想想……是想说那里有可能不是第一现场吧。」
「Yes！既然有这种可能，那第一现场的寻找就变得极为重要了。但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最终要选择药房进行最终的现场来布置。我的意思是……就算第一现场就是药房，为什么会是哪里呢？」
铯月整个人在兴奋之余，眼神里充满了不解的困惑。
「也许药房比较适合吊上尸体？上面条条框框的管道很容易悬挂上绳子吧。」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适合上吊的地方有很多吧，如果要伪造成自杀的话，选择在菲利普自己的房间内更加适合正常人的脑回路吧。」
这样说也倒是挺有道理哦。
「那么或许是为了让大家快速发现尸体吗？很多推理小说里凶手为了混淆视线都会这么做欸。」
「……笨蛋。你在早上找人的时候逛了那么久才发现菲利普，那可真是让大家快速发现尸体哦。」
「哦哦！那就是反过来！为了不让大家快速发现尸体！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布置时间！我去！我真聪明！」
「……」
铯月略略仰起头，望一眼顶灯又低头敛起下颌，眯起眼睛对我摆出一个看傻子的微笑。
「万一是巧合呢……其实有可能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嘛……比如说只是菲利普刚好在药房什么的。」
我说话的声音直线下降。
「是那样的话也很有意义，说不定就是找到凶手作案手法的关键。」
「完全想不出来两者的联系。」
「因为你是笨蛋。」
「我是委托你的老板，思考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吧。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口阿！」
「比起上次干什么都慌慌张张的样子，现在你倒是挺放松啊。」
铯月微笑着调侃我，我忽然才觉察她言语中的事实。
在这么压抑的环境，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没有之前的慌乱了呢。
「也许是因为死的不是我吧。」
我没头没脑地得出这么个答案来。
「你让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言归正传，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你已经想好了吧。」
「老实说……还没有。」
「哈？」
「打住，我说的没有是不知道先从谁的身上入手比较好啦。关于菲利普，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也是哦。毕竟他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啊。」
「助手呢？你们在第二轮参与了同一组的投票，再怎么说也比我接触得多吧。」
「呃……」
铯月这样子问，我不得不回顾起之前与菲利普交谈的回忆。
我对菲利普的了解确实是比铯月要多得多。
来到这的第一天，在洗衣房内菲利普还与我谈论了他过去的律师经历。
我丝毫没有想到，在几天后的某天里，这位侃侃而谈的律师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为什么是菲利普呢？与他交好的人并不多，但独行的他好像也没有得罪过这里的其他人吧？
我沉浸在记忆中挖掘菲利普的形象。
一个能言善辩的律师。
一个服从于自己规则的能人。
“「……委托人要求我们做无罪辩护。就算有罪也要洗白这才是我们的工作。」”
我记得菲利普曾经这么说过。
…………
“「正义是随立场改变的，获胜的才是正义。我们不是神，只是区区的律师，不可能知道真相的。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同情而已，不过是怜悯每次出现在眼前的可怜之人。作为一名律师，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委托人的权利。为了自己委托人的利益全身而战。我们律师能做的只有这个，也不应该去做越份的事。」”
“「我们不过是愚蠢，感情用事，不断犯错的再渺小不过的生物而已，同是这样的凡人，能够判决别人吗？不，不能。因此，代替我们，法律来做判决，不管多么可以，不管多么可憎，不带任何感情，只根据法律和证据来判决，这才是我们人类经过悠久历史而得到的法治国家这一无比珍贵的财产。法治国家这一无比珍贵的财产。当然，我相信光明正大的法院不会被任何情绪化的辩词所迷惑。自始自终根据法律和证据来判断是非对错。到时候，结论就会清清楚楚了。」”
“「六年前，我曾经为一位杀死自己全家并且杀害了自己邻居的女孩辩护，她有着严重的精神障碍，在我的辩护下，她最后被送往了精神病院。在我出法院的时候，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和反对意见朝我涌来。但是如果不为她辩护，就让她死去，这样和原始社会触犯众怒然后被杀死有什么区别。法律不是顺从民意的，法治国家有着依法的判罚，作为律师，我们只是用法律来维护当事人的权利，让他们得到公正的判罚罢了。」”
回想起他在洗衣房内与我探讨的话，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复杂了起来。
果然人类都是复杂的矛盾集合体。
……等下？
仿佛闪电在我脑海中穿过，附近的思维泡泡被强烈的灵感焊在了一起。
「啊！！！」
我在沉思中突然大叫一声，铯月好像有些被我吓到。
「一惊一乍的干嘛呢。」
「菲利普在跟我闲聊的时候提到过，在六年之前，他曾经为一位杀死自己全家并且杀害了自己邻居的女孩辩护过。而那名女孩，最后以严重的精神障碍为由进了精神病院而非监狱。」
「有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啊！」
她听了反应比我还激烈。
「我也只是刚刚才想起来……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很记得的嘛。况且，这上面的时间似乎对不上吧。」
现在是2021年，往前推起六年的话就是2015年。
谭雅案发生于2012年，在时间上来看，不能将它们两起事件联系到一起啊。
「谭雅是复杂的精神障碍病人，在法庭上想要凭借些许证据就将其定罪是不太可能的。一场持续三年的持久官司并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说两件事情只是巧合的话，反而几率要比前者更小吧。」
铯月冷静地分析。
但是。
「菲利普那么清楚记得六年前的案件，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案件中心的当事人啊。」
两人虽有往来，但平时看上去完全不算是熟人的样子。
莱纳与谭雅的身份之谜还未能解开，菲利普又为谜团添增一笔。
「是啊……这两人在怎么看都不像是先前认识呢。既然如此，去问问本人如何？」
铯月水灵灵的眼眸中溢出着好奇和兴奋。
…………
「我说……」
走在路上，我的思维好像转得更快了。
「如果说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话，莱纳好像更加没有杀害菲利普的嫌疑了吧。」
「怎么得出的结论？」
铯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回应我。
「干嘛要杀掉帮自己脱罪的律师啊。」
「唔……有些情况下说不定吧。」
「比如？」
「知道的秘密太多、参与的事情利益太大……」
「……好比如，我从来没想过呢。」
「莱纳现在怎么样？你有和她稍微聊过吧。」
铯月突然问起，我脑袋稍微有点卡壳。
「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混乱吧。」
「嗯……看来走这一趟容易一无所获呀。」
「霍普和真和一直在照顾着莱纳，也许问问他们比问莱纳要更好些吧。」
「霍普吗……」
铯月若有所思，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房间的入口旁。
我正要推门进去，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我的衣领猛然向后拉。
「哇哦喔……！干嘛啦！」
是铯月。
「助手就别进去了吧，有件事情想让你帮我查清楚。」
面对面，她细心地帮我将被扯乱的衣领整理好。我看着铯月绝美的面庞，禁不住突然有些脸红。
幸好她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脸上，我在她注意到我之前移开了目光。
「watermel，菲利普房间里那些一摸一样的畅销水，它们唯一的来源只有可能在洋房的超市。我需要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是指……」
「我也不知道呢。但我觉得你会在那里有新的发现的，毕竟是助手嘛。」
她坏笑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坏心思。
「你不会在整蛊我吧。」
「怎么说话呢。只是有个想法需要验证一下……麻烦你咯。」
「……待会再见的时候要把全部东西都告诉我啊。」
虽然有些郁闷，但还是按她说的做好了。
「是是~」
在我转身离开之际。
「助手。」
使唤我的人突然叫住了我。
「其它的谜团先放在一边吧。救火的时候，总不能从远救到近吧。」
我回头望向靠在墙边的少女。
一如记忆中的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