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起来这么沮丧啊。」
我背靠墙边,要等的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沉默着把计事用的小本本递给了她。
「喂喂?你的脸很阴沉喔。那副星期一早上起床要上班的样子是干嘛啊。」
「……你很烦诶,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我不悦地脱口而出。
铯月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随后轻轻接过了我手中的笔记。狭窄的走道里,两人面对面沉默着,空气中只有她缓慢翻书的声音。
嗯……
……冷静下来,突然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好。
毕竟我的心烦与铯月完全没有关系。
无言的气氛很压抑。
该说点什么呢。
「莱纳怎么样?」
「一般般,比起早上刚发现的时候好了不少吧。」
铯月的声音懒懒散散的。
「那个……我的意思是关于案件……」
「呀?还以为你不记得有这回事了呢。」
铯月看完了笔记,双手合上扉页。
「什么都问不出来。」
「果然吗……那个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事情啊。」
我这么说,但铯月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果然个头啦,你到底在想什么啦。」
「欸?」
「精神病人发病期的证词再怎么说也不能当成证据吧,你在学校到底学了什么啊。」
「心理学又不用上法庭……等下,不是你要找莱纳问事情的细节的嘛。」
「嗯~~我有说过吗?好像没有吧?」
「喂。」
「相比这个,昨晚睡得怎么样?」
「怎么突然就问这个啊。」
「关心自己的助手是侦探的责任之一,请老实回答吧~」
铯月的话音里带着一丝俏皮,就像是漆黑中的萤火虫一般难以捕捉。
这突兀的转折,我越来越不能理解天才的想法了。
「睡得……还好吧。」
「那前几天呢?怎么样?」
「你还真问上了!现在不是在查案吗!」
「这是案件相关。」
「完全没有关联吧!」
「不不不。」
真是看不透这个家伙。
「算了算了,不回答倒也没什么关系,加上那几位的话……应该也是够……」
「我怀疑我们走错方向了。」
「嗯……?」
铯月转过头直视着我。
我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看法。
「事情好像又回到原点了……我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在反对你呢?」
我开始怀疑。
到底是什么时候走错路了呢。
「难不成就是为了这种事情沮丧吗。」
「早知道这么复杂,当时就不应该反驳你的结论啊。」
我确实有些沮丧,半开玩笑地对铯月摆出后悔的样子。
现在的情况,真是那时一般。
总是我啊。
「我说啊……」
「哦啊——疼!」
头上传来痛感,我反射性地叫出了声。
铯月给我来了一记爆栗,顿时让我有些头昏脑涨。
「重查凶手是你先提出来的吧,才开始到一半就想要放弃了吗。我告诉你哦,门都没有。我已经来兴趣了,不到破案不能结束!」
「我也妹说要放弃吧。而且,这跟盲人摸象没区别的调查也太……」
「是你太紧张了啊。」
铯月轻轻打了我一拳。
「什么事情都得按部就班的来,一口吃成个胖子怎么想也做不到吧。」
「可是现在也没哟进度……」
「这不是还好吗。」
她摇了摇手里的笔记。
「助手啊助手,稍微对我有点信心如何?」
「……」
「总感觉你从刚才调查完回来就怪怪的,在洋房发生了什么啊?」
「……」
我侧着头,什么也不想说。
「算了,时间不等人。打起精神吧,案件还没解决呢。」
铯月似乎不想追问到底,即使她已经看出些许端倪。
真是谢谢她了。
「该去哪呢?」
「最后也是最开始的地方。」
…………
「我早上睡过头了。」
「嗯……?」
走在路上,铯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若有所思地回头看我,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会被人怀疑的吧,等到大家一起讨论凶手是谁的时候。」
「哦哦,在担心这个啊。」
「倒也不是在担心。只是证明起来会有些麻烦。」
「也是啊,没人能证明你早上消失的时间里到底在干嘛呀。」
「所以我的身份会很微妙,你明白吗助手。」
铯月在观察着我的反应。
哦豁。
我忽然get到了她话中的话。
作为有嫌疑的作案人员之一,在讨论中的发言也许会被其他人带上有色眼镜观看吧。
就像上次的我一样。
如果不是铯月为我奋力辩护,只有我自己的发言恐怕是无法打动其他人对我的怀疑的。
但现在,形势好像反转了。
「你会被怀疑啊……那可怎么办呢。」
我不由得担心起接下来的发展。
「现在倒是不怀疑我了啊。」
反倒是她语气里充满了无所谓的感觉。
「虽然千金大小姐突然睡过头的可能性不大,但比起那个乱糟糟的杀人现场,我现在更愿意相信前者啊。」
「更早点的时候不还是在怀疑我嘛~」
「啊~!说不定是套中套中套!结果最后侦探大小姐才是凶手吧。」
「叙述性诡计真是辛苦了。」
铯月暖暖地看着我,脸上浅浅一抹微笑。
「恢复点状态了啊,还以为你接下来要一直苦着个脸呢。」
「在怎么说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啊。救火的时候,总不能从远救到近吧。」
我复制着她的话,半带玩笑地回答铯月。
「到时候就拜托你了啊,要是你状态不好那可不行啊。」
「欸?」
「相比身为嫌疑人的我,让你来找到凶手更有说服力吧。」
「……我未必能做到喔。」
我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有我吗?给点信心我啊助手。」
她没有回头,在我停下后也止住了脚步。
「……要是有什么困难,在这之后可以来找我谈谈。毕竟……」
「……我们是朋友啊。」
铯月的声音很空灵。
有些暖心的感觉。
是这样啊。
其实侦探大小姐是个温柔的人啊。
我加快了跟上少女的脚步。
药房内。
菲利普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现场只留下了物证以及所需取证的各类标记。
重返旧地,有丝惊悚的凉意刺入我心。
第一时间碰见尸体的冲击力对我而言还是太大了,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但是,回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说现场还漏了什么没有搜查的地方吗。
我不觉得铯月会有这样的失误。
那么,到底是……
我望向铯月。
她站在房间的中央,沉默地盯着天花板。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明亮的灯光让我一瞬间眯起了眼。
菲利普的尸体就挂在这里的不远处(曾经)。
那里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