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要我意外什么？只是突如其来的想法，不够完美无缺也是很正常。」
「只是这样吗？真正杀害菲利普的人，其实也是你吧？」
「……」
莱纳保持着从容的沉默，我从未感受过微笑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让我来推演一下事件的真相吧？关于菲利普案件的所有细节……霍普.珍妮弗确确实实对雅克.菲利普进行了蓄意谋杀，菲利普按照霍普的设想服下了安眠药和酒，在自己房间内沉沉地睡着了。当他第二天十分不适地醒来以后，求救的本能让他从床上艰难地爬起。那么，觉察到自己身体出现问题的菲利普，第一时间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呢……没错，就是药房。」
“就算第一现场就是药房，为什么会是那里呢？”
铯月在很久之前就提出过这个疑问了。
真正的真相好像在浮出水面？
「经常喜欢待在药房的你恰好碰上了寻求帮助的菲利普，身体与精神都快到达极限的菲利普向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求助，却完全不知道这人将会在几分钟后取走他的性命。你见到奄奄一息的菲利普倒在地上，一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在脑海之中浮现——为什么不趁现在完成一次完美的谋杀呢？于是，你用杂物间内找到的绳子勒住了菲利普的脖子。但在菲利普迷迷糊糊的挣扎之中，曾经行凶过的你意识到了勒死和上吊之间的明显区别。由于你的力量不足以模仿真正的上吊情景，你将一旁的柜子当作滑轮，这时只需要用力向下拉动绳子，就可以用菲利普自身的重量缢死他了。这就是为什么菲利普的脖子上会出现两条勒痕，同时，柜子上会出现莫名漆面掉落的原因。」
她的论证与她本身一如自信。
原来如此。
我的脑中不禁闪回过搜查时铯月与我的对话。
……
「看到那边架子上的痕迹了吗？」
铯月指向房间的一头。
我向那看去，与地面固定在一起的银色柜架上没装载着任何物品，随着视角的提升，最顶端偏上的位置上有道黑色的磨损。
看样子，应该是什么东西与之摩擦导致的漆面掉落吧。
「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没搞懂。
「嗯……要是你在天花板上看的话，可能就能更明白了。现在的话，先告诉下我验收的结果如何？」
……
果然，她一直都没放弃过对莱纳的怀疑。
「在你成功杀害了菲利普之后，你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现场。令我难以理解的是，在完成所有的一切之后……」
铯月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她眉头紧皱着，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完成所有的一切，然后呢？为什么铯月小姐停下来了？」
莱纳好像对铯月的沉默心知肚明，我莫名心脏暗跳了一下。
「……因为不合理。无论怎么拼凑事件的片段，无论从哪个角度进行分析，你做出的行为都是完全不符合逻辑的。」
「换句话来讲，也就是铯月小姐的推理出现了问题吧。」
「不不，我的推理没有问题。只是没办法对你诡异的行为作出解释而已，这也是我和助手到这里来的原因……你不曾离开过现场。门锁的诡计毫无疑问是房内的你所布置的，将菲利普的尸体伪造成自杀的状况也是你亲手造出的杰作。按理来讲，接下来只需要离开房间，处理剩下身上可能会留下线索的证据。然而，布置了一层完美密室的你没有离开房间，反倒从里上锁了门闩——你把自己和尸体关在一起。明明设计好了一份优质的考卷，你却在试卷的空白处直接填上了答案。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其中的用意。」
「阿欧~~这不正是说明假设错误了吗，铯月小姐。理论与现实不相吻合，无论如何完美都是理论的错误。没有人会做出这样前后矛盾的行——」
「但是你会。」
「……？」
「因为你是谭雅·肯尼迪；你参加过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你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杀害了自己的家人和邻居；你被捕后又神秘消失，即便众多组织尽力研究你也没能得出结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你的身上充满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谜团；你是莱纳，你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你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真实存在。只有不合理的存在才会做出不合理的行为。我不能搞清楚眼前的你到底是什么，但所有的提示都在不经意间指向了你。你就是事件中心的异常。」
「这样的说法真是无礼啊，铯月小姐。」
莱纳闲庭信步地撩拨着自己的头发。
「说到底，如果有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你的推论是正确的，那就不必花费口舌在这与我争执了吧。」
她邪魅的视线紧盯着我和铯月。
「……是有的。」
「哦？」
「如果能有专业的人员对菲利普进行解剖尸检，确定菲利普身上真正致死的原因，那就有充足的证据能证明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真是有意思乜，不愧是铯月小姐。」
莱纳自顾自地鼓起掌来，坐在床上的她笑得很高兴。
「那么，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铯月平静地摇摇头。
「我早就说过了吧，我没法对你的行为作出解释。到这来，最终的目的只是背后的真相。」
「果然吗。」
……
深寒的感觉突然消失了，莱纳的视线不再集中在我和铯月身上。虽然她还是看着我们这边的方向，但我明显能看出她并没有关注我们。
过了一会，她眯起凝视着虚空的双眼，嘴角划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什么都和意料中的一样，有的时候还真是枯燥无味啊。但是，这次的过程似乎比之前那些有意思一点，你们是有趣的家伙。果然，参加这次旅行是正确的决定。」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看来两位心中有很多问题，只有我坐着那就不太礼貌了。两位，请坐下来好好谈吧？」
「……」
我和铯月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气氛的变化突兀且不合常理。就在前几分钟，铯月还在奋力指控面前的莱纳是杀害菲利普的真正凶手。然而，在某个无法觉察的时刻，好像之前的一切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数分钟前的记忆依旧牢牢存在于我的大脑之中，但我的身体丝毫体会不到方才的紧张与急切。
我和铯月坐到侧方空闲的床位上，眼睛没有离开过另一边潜在的危险人物。
「铯月小姐，你果然非常适合承担侦探的角色，在线索与证据极其零散的情况下，竟然能将大致的案件过程重新推演出来。霍普女士和范言先生看来也没能给你带来任何干扰，真厉害呀。」
「你……」
她这诚恳的态度，我一时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真是抱歉范言先生，欺骗你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有人无论如何都希望我这么做。况且，有过这样的经历，相信你以后再次碰到异常的事件会有明显的意识了吧。」
「我不明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就这么直接承认自己是杀死菲利普的凶手，真不怕我们将事实公之于众吗。」
「范言先生，我觉得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我会的，因为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愚弄我的家伙。」
「那样的话，可能接下来我就不愿意回答你们的问题了……铯月小姐会很生气的。」
「是吗，但是我也很生气。」
「可是，范言先生也和铯月小姐一样有很想知道的事情吧，关于谭雅·肯尼迪？」
「……」
我顿时语塞。
左手的衣袖被轻轻拉动，是铯月。
莱纳对我的哑口很是满意。
「那么……刚刚说到哪里了呢……有了，为、为什么我会留在那里等到被大家发现呢~」
我注意到，莱纳的笑颜越来越夸张，就像在说着非常搞笑的事情那般。
「其、其实原因真的非常简单……抱、抱歉，想到你竟然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我有点停不下来——」
莱纳垂下脸，修长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脸庞，银铃般的笑声断断续续地小声传来。
「那、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会认定我是凶手啊——」
莱纳抬起头的瞬间，一抹我从未想象过、仿佛不属于人类能做出的笑容挂在了她的脸上。
“下有莱纳笑容模拟图胆小或有心脏病者请谨慎观看 ”
（smile.jpg）
“害怕吓到你们 果然我还是心软了呐”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范言在面对怎样的微笑 不如搜索危笑（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