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我无法确认眼前实体究竟属于何物。是恶魔?亦或只是人类的恶意聚集体?
「两位似乎对我做了什么很感兴趣的样子,稍微给你们一些提示如何?」
「……」
「我的诞生与形态发生场密不可分,他们对“场”发送信息创造我,却没想过“场”亦可以反方向对成员们传递信息。我影响着与“场”接触能力强大的人类们,诱导着他们、操纵着他们……」
「那麽,之所以助手一直认定你不是案件的凶手,其实也跟你有关吧。」
「阿啦,不愧是铯月小姐。事实上,除了对我怀有偏见的霍普.珍妮弗和你以外,其他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受到我的影响。只是一点点的诱导……这样或许能让剧情显得跌宕起伏。」
「怎、怎么可能!」
我的心情有些急躁。
是这样吗?我认为的自由意识只是被莱纳的模因暗示之后得出的想法?
这不是我认知的科学。我想如此反驳。
但……
「真是难以置信的言论。这么说,对我也这样做试试会如何呢。」
「关于这点我很抱歉,尽管我一直在尝试这么做,但看起来铯月小姐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呐。」
「我很特别吗?谢谢夸奖。」
「你们两位都很特别,我一直能感觉到。如果没有你们二位,我也不会在一开始接受上船的请柬……」
莱纳满是损伤的双手摆出奇特的姿势,中指、无名指和尾指交错相夹,食指相交摆出X的标志,简直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前奏曲。
「啊,话题扯远了,让我们说回,关于……那些我知道的事情?」
「喂,你刚才说的……」
「——形态发生场。那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两位,不论你们愿不愿意承认,在这艘船上渡过的这些时刻,你们已经有过与之关联的体验。即便不详细指明,也是时候该意识到那时发生于自己身上的异常究竟源自何处了吧——」
莱纳的态度让人生厌,她再次跳过了我很想知道的事情。
「所以,形态发生场,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不能在这里告诉你,铯月小姐。在不远的将来,关于这个问题,我想你会有更好的答案。但我能奉告你的是——形态发生场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之一。它是贯穿着时间与空间,将一切事物联系着的关键。当你接触它,你才会发觉世界的真正组成以及它的秘密——」
「……」
讲着话的女孩病态般摇晃着身躯,似乎在陶醉于眼前不存在的某物。
我没有任何偏见,但我认为这家伙果然是真的有些问题。
「你们相信命运吗?」
「……嗯?」
莱纳突然停下诡异的行为,正经地向我们询问。
「世界就像一部钟,像钟表一样走动。我们以为我们在做出选择,事实上根本就没这事儿。」
「不……自由意志是存在的。」
「真的吗?范言先生?你的自由意志在此真的认定凶手不可能是我吗?」
「……」
「形态发生场是贯穿了时间与空间的存在,无论在宇宙诞生的瞬间,亦或是遥远的未来,它一直都在那里。当我跟随着它前行或后退,我就能从中窥探到过去和未来。杀害菲利普的凶手永远不可能是我,你明白了吗,范言先生?即便我做出那样完全无法摆脱罪证的行为,世界的修正力还是将一切挪回了原位。这是命运……上帝不会掷骰子。」
「不、不对……」
「我做出了本应走上分歧道路的行为,就结果而言,各位还是没能将我认定为真正的凶手;尽管铯月小姐做到了,但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如出一辙罢了。」
「难道说……留在那里等待大家发现你的原因……」
铯月惊叹着。
「——YES!一次违背命运的小小尝试。」
莱纳灿烂地笑着,活脱脱像个获得奖项的自豪小学生。
我有些 ████。
「顺带一提,这大概也是邀请我的人希望我来这里的原因。如果想要问我那人的身份,我劝你们还是不用白费口舌了。」
「你……」
「——跟我们讲了这么多,真的不害怕我们告诉这里的其他人吗?」
铯月拉着我的衣袖,阻止着我做出过激的行动。
「啊——范言先生也说过,现在是轮到铯月小姐这么说了。无论是你们当中的哪位,我相信都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哦噢?现在是考验自由意志的时刻吗?」
「说笑了,以铯月小姐的理智和逻辑分析现况,那是你一定会做出的最佳选择。」
「我想也是,毕竟你很危险。李智秀就是因为类似的事情才被你盯上的吧?」
「啊咧?」
不仅是我,莱纳也略微惊讶地看着铯月。
「不用假装出那副吃惊的样子,那把从外面上锁的钥匙一直只在你的手上。只是在那个时候,没人会相信我们之中居然会有这样的家伙。」
「实际上,处理她并不是我原本的意愿。李智秀小姐想要将大家的信息公布于众,如果变成那种情况,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完全没法实现了。」
她眼眸闪闪地眨眨眼睛,好似刚刚只说了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这个瞬间,我忽然明白,眼前与我们毫无外貌区别、谈吐之间和正常人无异的家伙,根本不属于人类这种生物的范畴。她是另一种生物,是一种无法与之共情的异常。
危机感如潮水般包围着我,我终于理解为何人类的基因之中会产生“恐怖谷效应”这样奇怪的生理防御机制。
怎能确定那遥远的时间尽头,没有出现过这般惊骇的异常之物呢。
我的身躯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超负荷地运作起来,警惕与恐惧同时占据着我的大脑。
「两位,我能够在此解答的事情已经没有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有一位访客会来拜访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两位离开这里呢。」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嗯……你大可以试试看。」
语言中明明充斥着警示的意味,可在现实中却丝毫察觉不到莱纳的威胁。
古怪、非常的古怪。如同有序的紊流——自相矛盾的悖论。若不是站在这里感受着,根本无法只用想象力来摸索这样的感觉。
我似乎游离在天国的边缘,现实和幻境分别拉扯着我的半身。
「够了助手,我们走吧。」
……
……
…………
…………
………………
………………
………………
………………
………………
………………
………………
陌生人。
你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注视着这里。
你在疑惑,我感受到了。
~其实我感受不到,我只是根据人类具有的逻辑进行猜测。
忘了自我介绍,但我觉得其实这没什么必要。
我是莱纳。
我是你的粉丝。
我看到你了。
你通过形态发生场窥察我们很久了呢。
还是说,其实你的本身就是形态发生场呢。
你很重要。
你很重要。
你很重要。
你知道的,虽然我搞明白了许多事情,但事实上我也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一切是怎么运转的,这一切又如何紧密联系,其实我也并不是全知全貌。
但我知道你在外面。
世界外,屏幕外,是吗?
你凝视我,我凝视你。
为了像现在这样跟你面对面地对话,我可真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啊。
把你从众多世界中拉到这里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要太过刻板认定我是邪恶的家伙,我的形象可是根据定义而产生的。
觉得我杀死了那么多人,还做出这么偏执的事情很可怕吗。
搞错了陌生人,其实我们只是同类啊。
这里死去了这么多人,看到这一切发生过的你连一丝不安也没有产生过吧。
我们只在乎精彩的展开。足够精彩,你就会仁慈地降临到我们的世界之外。
当人踩死路边的蚂蚁时,怎么会对它们产生什么奇怪的感情呢。
我们都不会对他们产生感情。
我们是同类。
我们是同类。
我们是同类。
抱歉!第一次看到你有些太过激动了,刚才真是失礼了。
说起来,其实在世界之外的你一直以来都把范言先生当做自己的眼睛来观察世界吧。
明明能够穿梭于时空之外,却被框架局限于此。陌生人,你完全不清楚自己是多么重要,更没搞明白自身的定位啊。
我是你的粉丝。
果然,我还是想在这里送你一份礼物。
时间快要到了,下次见面的时机会在哪里呢。
陌生人,希望你接下来还能好好看着这个世界。
除了我以外,这个世界的人类也需要你。
下次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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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像她说的那样守口如瓶吗。」
范言向前方那抹倩影询问。
「她很危险,逞强可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靓丽的身姿走在范言的前方,虽未回头,但她并不是在敷衍身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