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请问下,先生您对虚伪的概念吗?还是说,女神所要求的善良,便是你眼中的虚伪吗?”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会拥有善良的个体,但是——”
“不包括我们对吧?是的是的,您太高贵了。”
伯爵大人嘲讽似的摇摇头。
即便是王国的伯爵,出了王国的坦桑尼先生也和普通人无异。至少对于一个帝国的国民来说,还没有闲情雅致到了解一个王国的伯爵的地步。
二人的争吵自然在所难免。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高贵。”
尤其是在以宗教为基础的教皇国,“高贵”与“贵族”毋庸置疑是贬义。
女神教有着“人人平等”的教义,这样的他们更不可能去了解外国的贵族,也更不可能认识一个外国的公主——哪怕这个国家在他们看来面目可憎。
而这一点,伯爵先生深知肚明。
“是吗?那现在踩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们的人是谁呢?”
“我没有。”
“不,您有,先生。你认为伊利克斯人仿佛就低人一等,难道这反过来就不是说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吗?”
……
不愧是久居商场的伯爵,他简单地找到了对方的痛点。
对方的质疑,建立在了认为伊利克斯人是恶人的基础之上,恶人的赎罪当然没有任何人愿意接受——鳄鱼的眼泪,人们似乎都愿意这样地形容。
只是,恶人小小的善举都会被认为是良知未泯,善良之人小小的恶行都会被认为是本性暴露。
我所想的便是利用教皇国人对伊利克斯人的固有偏见,将至翻转以形成反差。
只是送花这样的小事,在他们的眼里也会变得格外显眼。
先前发难的男人楞在了原地,显然已经被击沉了——
“但是伊利克斯人是恶魔的子民!”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一个人倒下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人站起来,伯爵所需要面对的是十几年来凡蒂冈人对伊利克斯人所形成的偏见。
恶魔的子民——先帝“狮心王”本来是位雄才大略的伟大君王,改革农业,发展锻造业,兴建学院,却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变得焦躁乖戾,这被凡蒂冈人视为了恶魔的附身。而自然,作为帝王领下的子民,便被视为恶魔的子民。
“我是头上长了犄角,还是背后有了蝙蝠似的翅膀?还是说,您认为……我身边的这位小姐有问题?”
伯爵明显地停顿了住,也许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刻意隐瞒了我的身份,只是这样对提出质疑的另一人发问道。
只不过……我的确有问题,从某种程度上,“奇美拉”毫无疑问是恶魔的一类。
“拜托,恶魔已经消失了万余年,你怎么能肯定先帝——那位国王就是恶魔?凭借你们的图画书吗?那说到底都是现在的人们臆想的形象,恶魔早就被驱逐出了我们的世界。”
万年?不应该五千年前就回归了吗?
……他们根本没有来伊克思摩德吗?
书中恶魔一直在肆虐着——不对,难道那是故事书?可是图画画的和异族一模一样……
见过他们一次,就不会忘记的丑陋面容。
“不可能!恶魔肯定是存在的!”
“就是就是,恶魔的子民还在这里妖言惑众!”
“……”
“恶魔的确存在,迷途的羔羊啊。”
红色主教服老人捧着厚重的书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教典,一步一步地走来。
人群就像被割倒的小麦一样,纷纷跪在地上。
“年轻人,恶魔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老人抚摸着教典,意味深长地说着。
吼,来了位大人物。
“每一个人心中都居住着一位恶魔,当邪念占据了上风,每一个人都会化身恶魔。”
“大主教先生。”
即便是车夫都选择了向大主教跪下,不过我和伯爵并没有这个必要。就像凡蒂冈人不用遵守伊利克斯的礼节一样,我们也没有必要遵守凡蒂冈的规矩。
不过——嘴上说着“众人平等”,结果却让别人跪下来的这种事情,真不愧是宗教势力,歪曲现实有一套本事的。
——这并非畏惧,而是尊重。
不用想都知道是用这种话来解释的,虽然在我看来不过还是下位者向上位者的卑躬屈膝。
凡蒂冈没有贵族,但神职人员便是凡蒂冈的“贵族”。
“坦桑尼伯爵先生,还有伊利克斯可爱的公主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他脸上露出神甫独有的虚假笑容。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不想笑可以不笑,这样自然的假笑不知道是经过多少次的练习才能办到的奇迹。有这个精力与功夫,不如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真是意外相遇吗?大主教级别的人物真的会随心所欲地走在陵园里吗?
墓碑的确干干净净,台前的花束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但是——
埋藏在草堆里的花瓣和他的眼神不会骗人,要是天天走过的地方,见到没有被打扫干净的地方,可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情感。
厌恶与微微的愠怒。
他显然只是在眼线的通知下,为了防止我们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而特地赶到了这里。
人群中显然传来动摇的声音。
“我应该认识您吗?”
我佯装困惑地歪过头。
“哪里,您不需要认识我,但是我认识您,可爱的小姐。您是在给英雄们送花吗?恕我直言,在您看来,他们应该是您的敌人。”
他和第一位质问着一样,都是认为我是在惺惺做戏,只不过他高明得多,把问题抛给了我。
“敌人吗?在您看来,我是您的敌人吗?”
“怎么可能。”
“那我原话返还给您,大主教先生。我不认为他们是我的敌人,也不认为他们是伊利克斯的敌人。他们是可敬的战士,在应该的时间作出了应该的举动,这没有什么问题,国民保卫自己的国家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是大主教的话,他所能掌握的情报一定更多,至少“圣战”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这也是我们的想法”,这样的暗语我想传达给他。
……
他的脸色没有改变,依旧是那副也许慈祥可亲的面目。
“您说的对,他们的确做了应该做的,所以才能来到这里,沐浴女神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