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赛西医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儿子真的很好的。”
看着大妈温和的笑容，露赛西也不知道此刻该表露出怎样的表情，光是维持僵硬的微笑都已经费尽全力了。
“我看，要不就算了，我平时也没什么时间，您看，我这边也不收病人什么东西，连自己都难养活，您这要求就算了吧。”
“哎呀，这个不是问题啊，我儿子在炼制制式魔素的工坊里当导师呢，一个月赚的钱可够我们这些人花好了。”
“额......”
这话说的，露赛西内心一阵慌乱，她虽然表面上还算平静，可对于一个从来没对人类起这种感情的龙来说，要尝试着去聊聊还是太难了，更何况她根本不想。
有的时候委婉的拒绝更会让人得寸进尺就是了，反正偷偷留下观测魔法的路西法看的是挺乐呵的。
深吸一口气，稍微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露赛西以稍显沉稳的话对着大妈说：
“阿姨，我觉得还算了，我这边还有很多事，等有机会了再联系吧，您看，有病人来了。”
见露赛西多次拒绝，大妈也不好接着讲下去，她看了后面进来的病人一眼，想着真是不凑巧，怎么自己还没聊完就有人来了，如果没人的话也许就成了，露赛西这样的人可难找啊，既漂亮又这么温和，在这片区域里的热度已经不能说是一般的高了。
来者见大妈看过来，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一股野兽的气息，凶戾，狂野，仿佛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弑，不过比较奇特的是这股气息里面并没有夹杂着杀意。
大妈一瞧见这气息，浑身打起寒颤，立刻跑了出去，也没来得及和露赛西说再见，就连原本想给的东西都忘了给。
就连原本几个还在门口想要来的人都瞬间跑走了。
见状，露赛西暗自叹了口气，她没拦着纯粹是因为这人没显露杀意，再加上大妈有点烦人确实该给点教训，虽然下次她肯定还会来将她那引以为傲的儿子就是了。
“你瞧瞧，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冒险者大人。”
“别这么说，露赛西医生，我可是帮你清除麻烦呢，你应该知道这些人都付不出他们本应该需要的医药费吧？而且我看你刚刚也挺为难的，帮你解个围没问题吧。”
话落，男人也是露出微笑，气息一收，平静地对她说，虽然有很多人说过露赛西医生的实力不错，不过也就之前清理混混的时候他有过耳闻，其他的倒是没有。
“行了，说说你的状况吧，我现在可看不出问题。”
露赛西将双手抱于胸前，丰富的本钱一览无余，让得男人微微侧目，不过他没有多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我之前在接受委托的时候被一头黯影魔主抓伤了，虽然做过处理，毒素虽然看不见了，却没法完全用治愈术和药水恢复手臂，这很难去明说，请你看看吧，露赛西医生。”
说完，他坐到柜台前，把自己的袖子挽起，解开还绑在右手上的绷带，露出上面那道极其狰狞的抓痕，虽然鲜血已经不再流出，但是看着还是容易让人反感。
露赛西感受了一下，的确不太一样，有股隐蔽的魔素缠绕在他的血肉中，她把手放了上去，没有注意到男人诧异的表情。
暗影魔素，是一种特殊的拟造模式，类似于魔法和法阵的结合，也是一种毒素，就是不是物理层面的。
想通后，她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抬手一抽，男人感到右臂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疼痛传来，随后，一股漆黑魔素从中抽出。
“这是.....嘶....这是什么？！”
男人忍着痛询问露赛西。
“你说的黯影魔主自带的一种魔素毒素，没法直接察觉，需要魔素感知到达一定层次的人才能知道，如果没人发现的话我想你可能会慢慢被这股毒素腐蚀然后在十年后暴毙吧，你看其实问题也不大，毕竟冒险者可能没到那个时间就没了，不是吗？”
这话说的！男人忍不住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之前吓跑别的人在露赛西心里还是留下了一点印象的，竟然让她说这种话。
不过露赛西其实没这意思，只是在就事论事，毕竟这对于大部分冒险者来说就是事实，在不知名的冒险和委托中死去才是大多数人的写照。
“我看这头应该是稀有种，普通的黯影魔主应该是不会有这种魔素毒素的，你也算中奖了，如果你团队里面还有别人也受过伤的话最好也来我这看看。”
“那就多谢露赛西医生了，果然，一抽出这毒素伤口就开始愈合了，这是病费，您先收着，我回去会叫其他人来的。”
男人谢过露赛西才缓缓走出小店。
男人刚离开诊所，门上的铃铛还微微作响，露赛西正打算收拾一下柜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憋不住的低笑。
“噗嗤——”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看够热闹了？”露赛西没好气地对着空气说道，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她身侧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路西法笑嘻嘻地显出身形，手里还夸张地拿着个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魔法留影水晶，假装在记录。
“哎呀呀，我们鼎鼎大名的露赛西医生，也有被凡人逼婚的一天？‘我儿子在工坊当导师，一个月赚很多钱哦~’——”他捏着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大妈的语气。
露赛西抓起手边一本厚重的药材图鉴，作势要砸过去。
“哎哎哎！别砸别砸！开个玩笑嘛！”路西法连忙举手投降，脸上却还是那副欠揍的笑容，“说真的，要不要我帮你做个‘露赛西医生专注事业，暂不考虑个人问题’的公告牌挂在门口？保证附魔，金光闪闪，凡人勿近那种？”
“然后让整条街都觉得我更古怪了？”露赛西放下书，揉了揉眉心，“算了，随他们去吧。”这种程度的困扰，比起她过去面对的实在不算什么。
路西法耸耸肩，注意力终于转向正事。他走到柜台边，手指看似随意地划过刚才那个冒险者坐过的位置，指尖沾染上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如同黑色烟尘般的残留能量。
“黯影魔主的稀有种……还带着这种有趣的‘小礼物’。”他捻了捻手指，那丝黑烟便消散无踪，“看来深渊迷宫那破洞漏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不挑食了，连这种低阶魔物都能染指一丝‘虚无’的特性。”
他的语气轻松，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这种难以察觉、会缓慢侵蚀生命的魔素毒素，其本质与他在深渊迷宫感受到的“虚无回响”有微妙的相似之处，只是浓度和形式天差地别。
“嗯。”露赛西点点头，她也察觉到了。这种毒素并非单纯的暗影能量，更像是一种极其微弱的、被大幅稀释后的印记。对普通人或普通医师来说根本无法理解和处理，但对她和路西法而言，其源头指向性很明显。
“所以，”路西法打了个响指，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下一个病人会不会更精彩？比如被史莱姆撞出内伤结果发现史莱姆核心是一小块凝固的虚无结晶？或者来个小孩子，说他养的宠物猫最近老是盯着不存在的东西看，结果你发现猫眼里倒映着深渊迷宫封印魔王即将解封的幻象？”
露赛西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盼点好？”
“生活总得有点惊喜嘛！”路西法笑嘻嘻地，“不然多无聊？对了，刚才那个大叔给的诊金够不够你补充被那位大妈耽误的时间损失？不够我再去他冒险团‘化缘’点？”
“……安静待着，或者回去研究你的书。”露赛西懒得再理他，转身去整理药柜。她隐约觉得，今天诊所的“热闹”，恐怕还没结束。那只暗金眼眸虽然被替换成了更抽象的“虚无侵蚀”概念，但其带来的麻烦，正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找上门来。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照进这小诊所，却仿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露赛西的手指拂过一排排药剂瓶，感受着其中蕴藏的或温和或躁动的能量，心中那份属于龙族的、对潜在危机的敏锐直觉，正在轻轻低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