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缇娅独自一人走在夕晖城的路上,街边的路灯为她披上了一层橘黄色的轻纱。
说是走,倒不如说是跑更合适;少女将身体压低,选择了最原始效率也最低的方式向着城北而去。
在协会乱成一团的当下,还有人为她在出行前准备好防护用具就够让她满足的了。
一边走着,她一边总是忍不住地去想那个人;一向独来独往的勇者少女,此刻的身上却像是系上了一根剪不断的长绳一样——
曾经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人类献出自己的一切,现在的她却总是想要给那个人留下独属于她的一份。
为什么呢?少女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和自己合作过的搭档她也不是第一个了,为什么自己对她如此地念念不忘呢?
因为她的可爱长相?因为她曾经不顾一切地救过我?因为她总是对我温温柔柔的,我提出的每一个要求她都会尽量去满足?
说起来,自己最一开始决定去找她,是因为什么来着——
城市中下着蒙蒙细雨,少女的身影刺破了漫长的黑夜;她抬起头来,白色的墙已经近在眼前。
少女把视线拉近了一些,一座小山包一样的建筑拦在了她和墙之间;从八方汇集而来的巨大线路连接在墙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纯色的能量波动从空气当中满溢而出。
规则核心,就被存放在这里;少女距离自己的任务目标咫尺之遥,可是她却没法再前进一步。
她终究还是来晚了些,临时政府的军队,已经包围了这里;大大小小的车辆就停在楼下,一队身穿着轻便护甲的士兵发现了她,冲她举起了枪。
她不感到害怕,她只感到悲哀。
“叫你们的头领来见我。”少女朱唇轻启,手中的刺剑闪出淡淡的萤火光芒。
所有人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流萤勇者,士兵们手中的枪械都在颤抖;没有人敢动开枪的心思,因为那样他们的喉咙一定会在子弹出膛之前被干净利落地一剑刺穿。
几个士兵之间互相耳语了几句,很快就有人脱离了队伍,向着巨大建筑的内部跑去;艾丝缇娅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刺剑藏在了袍子的后面。
她很好奇临时政府的人会拿什么借口来搪塞她,她也很好奇敢和协会直接对抗的政府官员,究竟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尊容。
虽然协会的实力也就不过能将城市周围的墙守好,可是相比于临时政府手里握有的武力来说,那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所有人都知道,夕晖城在那场灾难还没有发生之前就不是一座重工业城市,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后,它也无力承载哪怕一座拥有重武器生产能力的工厂了;协会的人清楚,临时政府的人也应该清楚。
“勇者大人,布隆先生邀请您到规则之塔中一叙。”
很快,刚刚前去送信的那名士兵就小跑着从楼里出来了,艾丝缇娅注意到他的眼神当中有一丝惧怕,又似乎有着一丝隐隐的怨气。
他为什么那样看我?少女不明白,她摇摇头,跟着对方走入了巨大建筑的内部。
可能的包围圈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本就是孤身一人,只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在哪里开始战斗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巨大的核心在她的身边喷吐着蒸汽,一阵水汽从烟囱中排出,将持续运转着的机器上空的天空染成一片混杂着黑夜颜色的白,她将手搭在剑柄上,一步步走上漫长而蜿蜒的台阶。
“布隆先生,人我带到了。”士兵在距离少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勇者大人,这边请。”
艾丝缇娅点了点头,在进入房间之前,她抬头看到了门上的铭牌:
“核心控制室,非请勿入。”
哈,非请勿入。
少女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她已经能看到在房间内侧安坐着的那个男人了,想来,他就是士兵口中的“布隆先生”吧?
“勇者小姐,晚上好。”见到艾丝缇娅走进屋里,男人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城市里面现在乱成这样,您来一趟也不容易吧?”
“来,给勇者小姐上一杯茶。”
艾丝缇娅挑了挑眉,她倒是不介意和这家伙在这里多浪费一点时间;反正等到协会将城市当中突然爆发式出现的这些案件都解决掉之后,局势只会变得对她更有利。
少女随手抽了把椅子坐下,她仰起头来,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那枚彩色光团;规则的核心,此刻正在她的面前。
在她和此行的目标之间,现在仅仅只有一层防弹玻璃阻隔,而以她剑锋的锐利程度,她完全有能力在一瞬间破开玻璃,将核心夺到手里。
想到这里的少女更加安心了一些,她甚至都在怀疑对方现在选择和她进行谈判,会不会是已然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在寻求一条体面些的退路。
几名守卫身穿着重甲站在屋内,将名为布隆的男人死死地护卫在里面,少女端起手边的茶水,想了想却又还是放下了。
“布隆先生,听说临时政府决定要将规则核心运输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少女缓缓地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您是否明白,规则核心不能离开这里,就像鱼不能离开水一样——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鱼。”
“勇者小姐,我明白的。”男人哈哈一笑,“协会对于魔物的了解,肯定是比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要懂得多嘛。”
“规则核心对于'墙'来说很重要,'墙'对于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很重要——”
“不过嘛,我这里有个疑问。”男人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几张照片排列在了少女的面前。
“为什么在协会,在'墙'的保护之下,我们的城市当中依然出现了魔物呢?”
艾丝缇娅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内容,正是她所接触过不止一回的,那只黑色的魔物。
少女的眉头慢慢蹙起,面对着对方的责问,她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除非您告诉我,它不是魔物,而是是协会中某位失控的秘术师,否则在市区肆虐的黑色暗影,不是魔物又是什么?”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高昂,“既然如此,协会一直以来所谓的保护,又究竟保护了些什么?”
“事实上,我怀疑你,还有你们,和那些魔物早就达成了协定;所谓的保护——”
“不过是夺取夕晖城权力的无耻尝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