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逊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道，清晨的冷风并没有让他清醒多少，绅士礼帽被刮落，他怔怔地看着，没有去捡。
他想起了他的妹妹温妮莎送给他的成人礼，一顶破旧的帽子，她说罗伯逊像个绅士。
罗伯逊自那天起便一直戴着礼帽，至于温妮莎的那顶，因为补丁打的太多，经常出入上流社会的他早就将其束之高阁。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温妮莎和他不同，是个纯种的兽人，他的父亲当年带着她逃荒来此，认识了罗伯逊一家。
两人的童年没必要什么愉快的回忆，因为温妮莎的父亲在不久后就饿死了，而罗伯逊的父母也因为村子的瘟疫相继离世。
两人流浪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去过了多少城市，只是一直都没有一个能称作家的地方。
直到罗伯逊去参加了征兵选拔，他的能力被皇室相中。
“叮铃铃~叮铃铃~”
远处一座公共电话亭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愣愣的扭过头，慌忙的抱住沾满泥水的帽子，像是对待婴儿一般将它托在怀里，再次安稳放在头上。
“都还来得及。”
罗伯逊走进公共电话亭，掏出怀里的手册，一个个拨打着上面记录的号码。
“切尔芬，是我。什么？他不在家吗？抱歉，打扰了。”
切尔芬总是靠不住的。
“黛安娜，对，是我。我昨天……啊，关于这件事我和你道歉，理查德吗？我……好吧。”
这和理查德有什么关系？
“迈卡，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事情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你听我说，我和理查德其实……”
就算我和理查德以前的关系很好又能如何？是他先背叛的我！
至于萝丝，她甚至干脆没接电话。
“该死！”
罗伯逊的拳头猛猛砸在电话亭上，加厚的玻璃赫然凝结出一朵碎裂的雪花，巨大的动静也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至于理查德，他真的不想去求他，昨天去判决天秤时他就已经决定抛弃过往的一切，可现在所发生的这些……
“呵呵，现在的我，还有自尊可言吗？”
罗伯逊离开公共电话亭，理查德在外面肯定是没办法接电话的。不过他们勇者队伍每个人都有一个通讯石，只要提前注入对方的魔力信息就可以进行通话，这是为了避免他们队伍分开后被逐一击破的保险手段。
通讯石泛起一道青灰色的光亮，这是理查德的魔力，他选择接通了。
理查德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这颗石头还有再亮起的一天，而上面那橘色的光亮，竟然还是罗伯逊打来的。
两人接通之后，都是无言了许久，最后还是罗伯逊忍不住打破了这一尴尬。
“我想请你……雇你做件事，报酬好商量，还有……在这之后你不会再见到我了。”
理查德心头一冷，这句话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两世都是罗伯逊带着他熟悉队伍，从日常琐事到战斗，他都像个兄长一样关照他。这一世理查德能够这么熟练将辅助魔法融入到战斗中，上一世罗伯逊对他的指导功不可没。
“你还在瓦赫兰街道吧？”
“还没走。”
“我在夏洛蒂对面的咖啡店等你，如果你愿意来。我会一直等到太阳落山。”
说完后，通讯石的光泽就暗了下去，罗伯逊已经挂断了。
理查德叹了口气，收回了正准备递出去的那卷钱。
“嘿，你小子！”
“抱歉，暂时不租马车了。”
在车夫的骂声中，理查德小跑着原路返回。
他倒不是过去答应罗伯逊的请求的，开玩笑，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时间去顾及别人。
只是有些和罗伯逊的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就算两人以后形同陌人，也该放下心里的某些东西。
理查德来到那家咖啡店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正午，推门进去，远远就能看见那顶显然的绅士礼帽，只不过那帽子不知经历了什么格外的有些脏。
罗伯逊正在点餐，理查德过去的时候菜单正好递交到了他手中，上面除了各种咖啡外还有一些吃的，正好饿着肚子的他顺便点了一份意面。
“再给他一杯红茶吧。”服务员走的时候罗伯逊出声提醒道。
在上餐之前，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理查德吃饱喝足后，罗伯逊才颤抖着开口。
“温妮莎不见了。”
罗伯逊以前和理查德的闲聊中提到过温妮莎，所以理查德并不陌生。
“你今天去找夏洛蒂的时候就是为了她？”
“是的，她离开了我，去了魔界，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找她。”
罗伯逊还是那样直入主题，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到那焦急的心。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克拉塞尔！”
罗伯逊很是激动，理查德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如果莉莉丝也突然消失了，他多半也会疯掉。
“可我……”理查德深吸一口气，闭着眼一字一句的说，“我没办法帮你。”
“你知道的，我现在……你昨天还去了判决天秤，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现状。”理查德接着解释道。
“我……我也没办法帮你，我只能退出去。”
起诉理查德的是皇室和教会，没有任何背景的罗伯逊和他们做对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他还要照顾温妮莎。
他的后顾之忧太多了，没办法大笑着拍着理查德的肩膀，告诉他我们一起渡过难关。
正如他没办法成为勇者一样。
罗伯逊唯一可以给理查德的只有钱，可理查德缺钱吗？他的存款可是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而他又不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
这是来自一个“敌人”的恳请，而这个请求没有任何报酬。
理查德还被各种罪名缠绕，几乎是无法脱身。
罗伯逊发自心底的笑了，对自己轻蔑的笑，笑自己好无耻，笑自己好卑鄙。
“抱歉。”理查德低下头，虽然他没什么好道歉的。
罗伯逊低下头，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他自作自受。
“答应他吧，我知道一个去魔界的近路。”
就在这时，一个青涩的笑声插进了他们的对话，理查德抬起头，那熟悉的银色长发映入眼帘，来的人正是夏洛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