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达尔的天空总是被染成灰蒙蒙的，安静得可怕。但在今天，一道黑色的剪影，划破了让人窒息的寂静，它掠过低矮的漏水平房，穿梭在高耸入云的烟囱中，它飞过了老爷们的宴厅，也飞过了穷人们的屋檐，等它飞过一扇打开的窗户，
“砰——”
查尔斯把发烫的手枪丢在桌子上，拿起雪茄抽了一口，
“你知道为什么人们管这些黑不溜秋的畜牲叫喜鹊吗，霍华尔老弟?”
“不知道，先生”
霍华尔拉了拉漆黑的大衣，双手握在一起，他开始后悔踏入这个房间甚至重新开始痛斥过去的自己。“生不如死”这是霍华尔四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但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先”
“因为它们会给人们带来好消息，哈嘎哈哈!”
皮尔斯放肆地笑着，肥硕的下巴将宽厚的脖子腰脖子藏了起来，就像一块粉嫩的火腿，他的头拼命往后仰着，咧开的嘴大得让霍华尔发怵，那难听的笑声比猪叫好不了多少，
“霍华尔，你想给我带来什么?”
霍华尔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双手。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等到查尔斯不耐烦的时候，我们这位胆小先生才冷静下来，他深吸了口气，
“查尔斯，我认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亲爱的霍华尔老弟”
“我现在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查尔斯，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而现在我要离开!”
“这种生活!”
查尔斯皱起眉头,脸上的螺旋纹，火山纹显现出来，要比发泡的鸡蛋羹好不了多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东西!要是没有我你那块烂骨头装的可不止是你那积水的脑子，你这个毫无荣誉可言的家伙!”
查尔斯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先被急促的叩门声打断，呼唤声和叩门声交杂在一起，构成胜利的暗号。
“来了，来了!”
霍华尔脸色潮红，滚烫的血液从他的鼻腔内流下来一直到他的嘴唇上。他开始捂着脸狂笑起来，泪水与血水杂糅着，悲伤与乐共舞。快了，快了，很快那个忧郁的，双手沾满鲜血的剑子手霍华尔将会死去，世界只会留一个勤劳快乐的商人霍华尔，他会活在幸福中，直到他死去。
“霍华尔老弟，霍华尔老弟”
查尔斯把霍华尔扯回了现实，他的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握着，那笑容 显得油腻而猥琐，而那热切的眼神却比那群傻子还要虔诚，
“霍华尔老弟啊，作为你最忠诚的朋友，我认为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如此，如此尴尬。”
“哼。查尔斯，我身 上有几两肉我自己清是，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总会有人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为了你的位子着想，我奉劝你最好深思熟虑。”
“噢噢，我当然会的，谢谢你的提 醒我亲爱的朋友。”
这份油腻的款待着实让霍华尔吃不消，可这位高贵的多肉先生却丝毫不觉，他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浅酌的了一口，
“我承认你做的确实高明，但一个优秀的贵族身上总会藏有一张底牌，那么现在，轮到你了。”
这只硕大的赖蛤蟆挺了挺它那有着啤洒桶一般大小的肚子，
“就在昨天，我的人在城外的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女孩”
“你猜猜发生了什么，她说她姓拉纳，姓拉纳，姓拉纳!嘎嘎嘎!”
“她，她，现在在哪!”
霍华尔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查尔斯的衣领，那双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查尔斯并没有理会霍华尔的咬牙切齿，他选择继续这场该死的演出，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快不成人形了，和狗差不多，就像过去的你一样，我收留了你，也收留了它，噢，真是可怜的小东西。”
霍华尔看着这坨烂肉讲着无用的话语，惺惺作态地悲痛欲绝，还仰起头来假装自己眼里满噙着泪水。他的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霍华尔死死地盯着这卑都无耻的家伙，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不应该先怀疑我说的是真是假吗”
“我相信皮尔斯先生信用”
“是公爵，是皮尔斯公爵!”
皮尔斯的双手朝着空气用力地挥着，
“是的，公爵先生。”
霍华尔瓮声瓮气地应和着，他的喜悦早已消蚀殆净了，谁落在他手上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小女孩。
“别伤害那个女孩，你要敢伤她你就别想再坐在这个位子上了”
“哦，你觉得你的等码真的有我的多吗?”
“可坐在赌堂前的可不止我一人”
“就凭那帮乌合之众?”
“真的吗?公爵先生”
霍华尔冷笑着，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看着查尔斯，在此时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尽管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却仿佛听到了战马的嘶鸣，时间如同融化后的芝士一样，点稠而漫长。
“好吧，霍华尔，你赢了，只要完成这一个任务，我就让你离开。”
查尔斯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直的在为自己手下的离开而感到惋惜。
“还有那个女孩，把那个女孩还我”
霍华尔的语气中早已失去了之前的锐利，
“那么”
霍华尔的眼睛紧闭着，他的脑海里全是女孩的身影，
“嘶一呼”
干冷的空气将霍华尔带回了现实，
“那么那个人是谁?”
“威廉·乔巴纳，我要你接近他，搞清楚他到底打算干什么，然后，送他下地狱”
查尔斯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霍华尔盯着资料上威廉的照片，半响才点了点头。
“那么祝你好运，我的兄弟”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霍华尔说着摔门而去，
“混蛋!”
霍华尔一拳打在安全部的承重墙上，可一个小小的拳头并没有什么用处，霍华尔在街道里徘徊着。
他已经在这双岔路口前逛了很久了，他不明白，他的这位名叫威廉的朋友为什么要和平民一起与查尔斯对着干，而查尔斯又为什么对他耿耿于怀。最后他干脆 躺在路中间，幻想着有辆马车从他身上碾过去，分成两个霍华尔，一个去找那位朋友，一个去救那个女孩。
“噢天啊!为什么让我做这个，不，不!"
霍华尔哀嚎着，恍惚间，他听到
了女孩在大声求救，
“华尔兹叔叔，救救我!”
霍华尔连忙转过头来寻找声音的出处。在这时威廉托着杯茶走到霍华尔身旁，
“我们是同甘共苦的朋友吧?”
“是，是,是这样的,没错。”
看着威廉逐渐放大的脸庞，霍华尔畏缩地一步又一步地往后退，当秀华尔的脚第四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便弹一样转向身后，这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她一步一步向霍华尔走来，
“华尔兹叔叔，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两人突然变成厉鬼，冲过来掐住霍华尔的脖子，它们咒骂着，尖啸着，似乎要把霍华尔成碎片才肯罢休，
“呃，呃”
霍华尔奋力地扯着那些手，尽管这些手纹斯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挣扎的速度慢了下来，等到了最后一根手指垂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趴在酒馆的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杯麦酒，
“嘶”
自己的脖子还扭到了。
“该死，我都经历些什么!”
“你是想听听你在路上发疯，然后冲进酒馆抢酒喝的光荣事迹吗?”
霍华尔抚着刚扳正的脖子疑惑地看向一旁的佝偻老头，只见他喝着酒做着嘴自言自语地说着，
“真新鲜，我这么个老头还能把两杯酒当成一杯喝的时候。”
这根可怜的老烟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先生”
霍华尔举杯示意。而老烟斗只是瞟了他一眼，
“我可没有和自己碰杯的习惯。”
“什么”
霍华尔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意思你的那杯是我的!”
老烟斗差点没背过气去。反观霍华尔，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喝了，接着开始搜刮自己所有的口袋，最后拿开老烟斗按在酒杯上的手，又是一大口，才讪笑着回了一句
“我会付钱的”
得到的只是老烟斗的沉默，
“随你了，反正我也没几天活路了”
“额，我，嗯，我向您道歉，先生。”
“不怪你，是我触犯了神明，他在猛敲我的脑袋惩罚我，天哪，不，求您了”
老烟斗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先生，先生!我带您去看医生”
“不，不，我才不去，你知道看一次那家伙要多少钱吗?我的医生在这!"
老烟斗举了举手下的酒杯，往嘴里用力地灌，
“我要是当时再心狠一点，也不致于还就这迁就那，到头来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老烟斗叫嚷着，可他的听众早已消失了，于是他只好趴在油腻的木桌上，发出他最后的哀叹，
“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这个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