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野崽子，别挡老子的路。”
一名人高马大的粗粝汉子，一脚将个八九岁小男孩踹倒在墙根下。
汉子人称莫老五，是黄花乡有名的地痞，为人凶狠好斗脾气暴躁，乡里百姓无不畏惧，平时靠着为陈员外收租过日子，不过最近却因为一些麻烦事，弄得心情烦躁。
也因此，在刚才拐过巷子口时，才发泄似的，将那个无意间挡住他去路的小毛崽子一脚踹飞。
莫老五转头瞪了那个小孩一眼，看他倒在地上，好像还没缓过气来的样子，倒也丝毫不担心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首先那孩子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流浪儿，其次就算是本地人家找过来，他莫老五也同样不惧，毕竟在黄花乡这一带，除了陈员外家他得罪不起，其他平头百姓，还真没几个让他放在眼里。
所以在踹开那孩子以后，心情大感舒畅的莫老五，便满不在乎的走了。
那个小孩从墙根下爬起来，抬起手揉了揉胸前肋骨，立马被疼的龇牙咧嘴。
小孩扶着墙缓了缓，从地上捡起刚才啃了一半的面饼，扭头看着莫老五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将面饼揣进怀里，默默跟了上去。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的莫老五，在离开巷子以后便直奔集市，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过一看到莫老五这个虎背熊腰的地痞，就都不约而同将头低了下去，本来喧闹的集市好像在这一刻安静了许多。
莫老五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被别人畏惧的感觉，咧着嘴角走向街边一家包子铺，店老板是个弯腰驼背的干瘦老头，一看到莫老五前来，立马扭头就要钻进屋里，却被急匆匆冲上来的汉子，一把揪住了后衣领。
“好你个老东西，欠了陈员外租子不还，害得我这个收租人让陈员外骂了一遍又一遍，老子为你挡下多少口水，你居然见了老子就要躲？”
干瘦老头见躲不过，只好满脸堆笑，连声讨饶。
“没躲没躲，我这不是见五爷来了，想着赶紧进屋备些茶水嘛，五爷你看我这还有刚出炉的包子，要不要来上几个……”
“少他妈废话！”
莫老五一下子把那老头推倒，脚踩在凳子上，气势汹汹的指着他喝骂。
“老王八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搁这，陈员外家的租子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要不然别说这店开不下去，你这把老骨头我也非得让它崩出个响来。”
这时候听到了外面动静，从店内冲出了一名妙龄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倒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肤白貌美。
那女子见驼背老头倒在地上，便赶忙走过去搀扶，一边搀扶一边焦急的呼喊，其声音神态倒也颇为惹人怜爱。
这女子正是驼背老头的孙女，唤名君香。
“呦，我倒是忘了你这老家伙还有个孙女呢，几天不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估计也该到出嫁的年龄了吧。”
莫老五盯着女子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眼中贪婪的光芒好似要吃人一般，听得这话，驼背老头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不等他反应，莫老五便大手一抓，直接揪着女子胳膊将她拽到了怀里。
“五爷……五爷，君香她还小你就放过她吧，这孩子早早没了爹娘，命已经够苦的了，求五爷您高抬贵手……”
驼背老头一边求饶一边去拉自己的孙女，可毕竟也只是一名老人，哪来的气力与莫老五相抗，被对方单手用力一推，便又一次的仰面摔在地上。
驼背老头被莫老五推这一把摔得不轻，吃饭的桌子被撞倒不说，头还磕到了地上，导致他一时半会晕头转向说不出话来，只能哎呦哎呦的哀嚎。
莫老五可不懂什么尊老爱幼，先是厉声威胁了句被他紧搂着的女子，说她再挣扎就让这老头立马归西，然后又瞪向驼背老头。
“这妮子我就先带走了，等你什么时候凑够了钱，我就什么时候放人，嘿，不过你可得快点，不然万一再多个小的，老子到时候可得管你多要钱，你听到了没啊？”
说罢，莫老五便大笑着将女子往肩上一扛，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集市，周围一干群众虽然恨得牙痒痒，可终归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莫老五走过身边时，便纷纷把路让开，把头低了下去。
离开集市，莫老五直奔自己的住所，肩上扛着的女子哭哭啼啼，却也没敢过多挣扎，她也怕莫老五凶性大发，伤害自己的爷爷。
莫老五推开屋子的门，将她丢到了床上，女子仿佛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恐惧又绝望的向后退去。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莫老五嘿嘿一笑，边解裤腰带边反反问：“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床上，还能做什么，老子说过让那老头拿钱赎你，可没说在这期间不会碰你，来吧美人儿，春宵一刻值千金！”
莫老五说罢便朝着女子扑了过去，即便女子拼命挣扎，从床上逃到了门边，也还是很快就被撕碎了衣服，半露的酥肩肌肤如同盈雪。
莫老五被这一幕晃得色心大起，边撕扯女子衣服，边俯下身将嘴凑了上去，一副势要一亲芳泽的架势，可就在女子泪如雨下，即将抵挡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头顶砰的一声闷响。
女子感觉莫老五突然没了力气，等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蓬头垢面的小孩，看着有些眼熟，却又一时记不起来。
那小孩双手捧着块石头，而刚才的声音，好像就是这小孩用石头敲打莫老五头部发出的。
女子顾不得许多，赶忙将昏死过去的莫老五从她身上推开，却不想这一动作，使得莫老五迷迷糊糊的又要醒来，那男孩见状，则毫不犹豫又举起石头，朝着莫老五的脑袋砸了上去。
“砰！”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用上了全力，而随着石块重重砸下，血液也开始四处飞溅，溅到了男孩身上，也溅到了他那稚嫩的脸上。
如此血腥的场面将女子惊的呆愣住，她看着那名好像只有八九岁左右的小孩，却仿佛看到了一头凶残的野兽。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屋内一下一下的响着，直到那名汉子头颅凹陷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男孩这才停手。
将沾满血污的石头随手一丢，翻过那具尸体就开始搜他的身，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顺手揣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打量了下屋内，又开始四处翻箱倒柜，很明显是在搜寻莫老五剩下的财物。
期间被男孩无视的女子恍然惊醒，她赶忙后退到角落里远离那具尸体，就连衣衫破损处的春光也无暇遮挡，她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羞耻心，只剩下对刚才一幕的深深恐惧。
小孩在屋子里搜寻一番之后，便向着门口走去，显然是准备跑路。
可就在此时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又赶忙躲回了屋里，然后钻进了床底下。
此刻惊魂未定的女子见此一幕，也意识到毕竟发生了人命，要是被人看见自己在莫老五屋子里面，到时候肯定难脱干系，于是也慌慌张张躲进了床下。
而随着脚步声的接近，躲在床下的小孩明显紧张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盯着门的方向。
女子李君香则是通过余光，偷偷打量着那个孩子，她很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小孩，以那样凶残的手法杀死莫老五，最可怕的是，在杀死莫老五以后，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搜刮他的财物，好像对于人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君香啊，君香你在不在。”
屋子外面响起了某人声音，而李君香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便忍不住泪如雨下，从床下钻出一脸委屈的扑到了那人怀里。
来人正是之前那名驼背老头，也就是李君香的爷爷，老头一看到自己孙女衣衫凌乱的跑出来，就好似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捏紧身后藏着的菜刀，叹了口气。
“孩子啊，苦了你了，是爷爷没本事，护不住你，莫老五他人呢？”
驼背老头说到莫老五之时语气一变，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女子也意识到自己爷爷好像有些误会，于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侧身让出了屋内景象。
“爷爷你放心，莫老五他没把我怎么样，只是……”
说着，李君香欲言又止的看向屋内，而驼背老头也顺着她的视线向屋子里看去，只听哐当一声，老头身后握着的菜刀应声落地，显然莫老五此时的惨状，就连驼背老头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吓得不轻。
“君香啊……这……这莫非是你干的？”
驼背老头瞪着眼睛，慌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虽然他来这里的同时，也下定决心为了孙女和莫老五拼命，可远没想到莫老五居然会死的这般凄惨。
李君香见爷爷又误会了什么，刚要解释，但突然又想到那个孩子毕竟救了自己，自己要是把那个孩子供出来，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了。
却没想到那个小孩，居然自己从床下钻了出来，然后一脸没好气的样子，看了爷孙俩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就是小爷我做的，小爷我敢做敢认。
然后便扭过头，从床下拽出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那里面正是从莫老五家搜刮来的金银细软，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分量不轻。
紧接着将包裹用力一甩，往肩上一扛，便旁若无人似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路过爷孙两人时停都不带停的，径直离开了院子。
驼背老头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直到目送着那个怪小孩走出院门，这才反应过来，询问自己的孙女。
“莫非，是这个小娃子杀死了莫老五？”
李君香见瞒不过去，便也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驼背老头知道了事情经过，越发感觉不可思议，先不管这娃子究竟是与莫老五有仇，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单说一名八九岁孩子把莫老五打成了那个惨样，说出去也估计没有人信。
“不管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咱们与莫老五的死，算是彻底解不开了，毕竟街上那么多人看着。而莫老五又是给陈员外办事，一旦发现自己人死于非命，陈员外也必不会善罢甘休，这包子铺算是不能再开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抓紧时间跑路。”
李君香听到自己爷爷一番分析后，也觉得眼下只有这一种选择，正要离开，却见爷爷居然不是往外，而是往里走。
“爷爷不是要抓紧跑路吗，还进去做什么？”
“嗨呀反正都要跑路，不如顺带搜刮搜刮，好攒些盘缠。”
听到爷爷的解释，李君香欲言又止。
“可是刚才那个小孩，已经搜过了，他背上背的就是……”
饶是活了大半辈子已经快要入土的老头，听到这里也不由得一愣，想不到这小东西，居然能跟他这把老骨头想到一块去，而且出手还比他快，不由得产生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罢了罢了， 这小子估摸着将来也是个人物，最低也不比莫老五差，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被人发现。”
听到爷爷的评价，李君香不置可否，那毕竟是救过自己的人，李君香可不希望他以后成为另一个莫老五，想必那个孩子一定有着比自己更为悲惨的身世，不然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而且他的身上仿佛藏着诸多秘密，让李君香越想越觉得好奇。
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小孩变成这样？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杀死莫老五？
以及有没有可能他是特意来救自己的等等，这一切都让李君香心中百般思绪纷乱如麻。
“要是以后，能再见面就好了。”
李君香跟随爷爷离开院子，不由得在心里默念，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让她再次见到那个小恩人，一解心中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