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教仓库 演讲之后
仓库的正中央，摆放着形状奇特的圆月状圆盘。圆盘之中飘散而出的红色光点，如同一大群聚集起来的萤火虫，照亮了围着圆盘的人们那一张张虔诚而严肃的脸。
“以我之血，汇流成川。”
“以我之血，汇流成川。”
“以我之血，汇流成川。”
……
人们复诵着这句话，手中握着新月形的刀片，往自己另外一只手上刮去。鲜红的血液滴在圆盘的根须之上，顺着根须往正中间流去，汇成一轮赤红色的圆月。
“滴答滴答滴答……”
每有一滴鲜血滴落到圆盘之上，盘中的红光就变亮一分。没过多久，红光就将整个仓库都填满了，就连墙壁上悬挂着的须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待到仓库里的每个教徒都献上过自己的鲜血以后，身穿黑色法衣的大主教，将一轮新月似的刀片形吊饰递给了在一旁静静等候着的农鸣。
“完成仪式，你就是赤月教的一份子了。”
农鸣身穿黑色的法衣，双手接过那个刀片似的吊饰。过于激动的他，浑身颤抖，长长的衣摆，也随之而抖动。似乎是被他的兴奋与激动影响到，圆盘里那红色的光点，飘溢而出，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圣洁的红色。
“噢噢噢噢，神迹，是神迹！”
目睹这一切的教徒们，单膝下跪，手中紧握自己的“新月”，任凭锐利的刀片割伤自己的皮肤。
“滴答滴答滴答……”
红光闪闪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之上，画出了红色的空心圆。
“心中想着自己想对女神大人祈求的事情，然后将你的血放入须月中央。”
农鸣点了点头，手握“新月”，走到了须月的边缘。
自己想祈求的事情吗？
大主教忽然要农鸣去想这种东西，他是挺困扰的。
祈求什么的，对我来说压根就是多余的吧？从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开始，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我还要向女神大人祈求什么呢？
对他来说，衣食无忧的生活，自由自在地写段子，这已经是他最理想的生活了。要他再去想更好的生活，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什么愿望都行，只要你诚心诚意地祈求，女神大人一定会实现的。”
什么愿望都行吗？那我希望可以见见女神大人本人。
他觉得，这种神圣的存在，哪怕只是见上一面，自己都会像打通了天灵盖似的，灵感源源不断。
下定主意，他将双手伸到了须月的中央。
“大慈大悲‘镜’，吾等祈求您的祝福。”
“大慈大悲‘镜’，吾等祈求您的祝福。”
……
教徒们在农鸣的身边助念，就像是在将女神的恩惠引导到这位新生的教徒身上似的。
红色的光芒从每个教徒的身上飘出，以一个固定的轨道旋转，形成一个漩涡，紧密地包裹着暴风眼之中的农鸣。
祈求着与女神相见的农鸣，将手指头按在了“新月”之上。
“！”
皮肤割伤带来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的头脑格外的清晰。
大慈大悲“镜”，吾祈求与您相见。
鲜血牵引着环绕在他身上的红光往下流动，注入了须月之中。
“咕噜咕噜……”
须月之中平静如镜般的鲜血，就像是被加热到了沸腾似的，不停地往外冒出红色的蒸汽。
“献上血的人，说出你的祈愿吧。”
“？？？”
农鸣环顾四周，发现仓库里的所有人，都在诚心诚意地复诵“镜”的伟大。
是我的错觉？
就在这个时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似的，沸腾的鲜血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啪！”
五只惨白的手指戳破封锁自己的气泡，从血流之中伸了出来。
面对这渗人的场景，农鸣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奋地浑身都抖了起来。
难道是女神大人回应我了？
他将手伸进雾气腾腾的须月，一把将那五指之下的东西拉了出来。
“咕噜咕咕噜……”
就像是被注入了大量的热能似的，血流剧烈地沸腾起来。
浓稠的赤红雾气钻入每个教徒的体内，令超过半数的人当场昏厥过去。
没昏过去的人，则是在浓厚的红色波流之中，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不停往外溢出着鲜红光芒的须月。
先是手掌，然后是手臂，接着是黑色的头。一位身穿黑衣的女人，被农鸣用生硬的动作硬生生地扯了出来。浓密地黑发如帘幕般将她的上身遮盖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与黑色的衣服融为了一体。明明是沐浴着赤红的鲜血而生，女人却像是水中的莲花似的，出淤泥而不染，无论是黑色的衣服，浓密的黑发，还是惨白的手臂，都一尘不染，就连没有半点湿气都没有。
“是女神大人！”
“女神大人降临了！”
“啊啊啊啊啊啊！”
……
教徒们激动得难以言语，只能用着拙劣的语言，不停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献上血的人，说出你的祈愿吧。”
两点微弱却有着奇妙通透性的红光，紧紧地锁定在农鸣的身上，就像是能看清猎物内心想法的猎鹰，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慈大悲‘镜’，吾祈求与您相见，作为代价，我会将您的一切，写为世上最神圣的段子。”
“你的祈愿我收到了。我将向你展现真正的我该有的样子。”
被唤作“镜”的女人扬起自己的头发，甩出浓厚的一层红色波浪。红色的波浪围绕着她的头部，一部分的红浪将黑发中的黑色素一吸而干，然后拉扯着长长的银发，将其在她的脑后拉得笔直而富有光泽，另一部分红浪则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红色面纱，让端正的五官若隐若现。
农鸣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大主教大声喝止了。
“农鸣，需求有度，不得向女神大人无礼。”
此话一出，那些在周围蠢蠢欲动的教徒们，也一起停下了动作。
“……”
农鸣点了点头，老实地闭上了嘴。
“你的祈愿已完成。”
说完，身穿轻薄黑衣的女人，就像是将消逝于世似的，全身泛起了淡淡的红光。红光愈演愈烈，就像只贪婪的蟒蛇，将她整个人都吞入了腹中。
“！”
就在女人的身体化作红光的时候，她脸上那红色的面纱先行消逝，令农鸣看到了一张用尽了他的文采都无法描述的美丽脸庞。那满是欣慰与解脱的脸，缓慢地运动着久未活动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向农鸣表达自己终于有机会回归本我的感谢。
“镜”消失后不久，昏厥过去的教徒们也逐渐醒来，在得知女神大人真正降临过之后，跟上那些正向大主教求解释的教徒们一起，质问大主教为何要阻止自己向女神大人许愿。
农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紧握过“镜”手掌的手，回味着两手相握的触感，幻想着自己与对方十指相扣的场景，傻傻得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