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雨睁开了眼。
长期浸泡于黑暗之中的双眼,久违接触到了从窗户倾洒入卧室的阳光,一时间刺痛不已。
他连忙拉上窗帘,不解地环视四周。
右手边的书桌,其上摆放的手办和轻小说,毫无疑问地证明:“这是他的房间。”
他抬起手,没有冰冷的手铐,摸索脖颈,没有冰冷的狗项链。
那张美的惊心动魄的俏脸,没有出现。
“我,自由了?”
何华雨难以置信地呢喃道。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化作嘴角扬起的笑容,化作眼角溢出的泪珠,几乎要让他晕厥过去。
他突然想起来,过往不知多少个日夜里的某一天,他也如现在般获得了自由,却只是假象,是那位大小姐,也就是他妻子——白寻桃为了测试他的忠诚而设置的测试。
一股恶寒袭上脊柱,他主动掐断了希望,乖乖的坐在床上。
时针滴答滴答的移动,那位美人却没如意料之中的推门出现,反而是床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耳边响起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好,是何华雨吗?”
这难道也是她的测试?
正当他如此狐疑时,对方的第二句话,将他所有的疑虑全部击碎。
“你的父亲现在昏迷了,你最好来看看他。”
“啊?”楞了几秒,何华雨似乎有了些许头绪,回复道:“好的,我现在就来。”
挂断电话,走出卧室。
记忆中的家映入眼帘,这还不足以佐证。
他进入卫生间,端详着半身镜中的自己。
棕褐色的短发,亮黄的瞳色,未经摧残和驯化的稚嫩面庞,以及发育期还未结束,因而相对同龄人相对娇小的身材。拉开领口,咖啡色的胎记赫然在目。
这是15岁的自己。
现在,他可以肯定了。
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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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华雨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了。
他跟着父亲生活。
在13岁时,父亲罹患癌症,发现时已是晚期。
在18岁时,父亲病逝了。
葬礼结束当天,一对衣着奢华的夫妻找上了他,他们曾经来探望过父亲,似乎是父亲的朋友。
他们声称,他们的女儿和何华雨在小时候缔结婚约,而他若是毁约,将得不到父亲的遗产。
如此突然且有些不讲理的婚约,何华雨竟然没多想就答应了。
一方面,失去父亲,意味这他要孤独的面对未知未来,以这种方式成为另一个家庭的成员,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另一方面,未婚妻——白寻桃貌美如花,性格贤惠温柔,简直就是作为妻子的模范。
初次见面,白寻桃也表示对何华雨一见钟情。
两人的婚礼得等到法定结婚年龄才可举办,但在那之前,两人已经同居,以夫妻相称,当然了,都是成年人了,那种事情自然也发生了。
那段时光的前半段,美好的如同梦境。
有娇妻作伴,也有庞大的财富供他享乐,但他不久后便陷入苦痛之中。
白家经营着庞大的家族产业,何华雨没有经商的才华,全部的经营工作皆交给白寻桃。
何华雨在当时的地位,说好听些就是家庭主夫,说难听点就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即便没有听到过,他也知道身边的仆人总拿他打趣。
他和白寻桃比,就是纯纯的废人。
废柴的自己,真的配得上她吗?
自尊和自卑备受煎熬,终于在一天彻底爆发。
何华雨提出了分手。
白寻桃杏眼圆瞪,嘴唇微张,似乎想问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悻悻地同意了。
最后一夜,何华雨躺在豪华大床上,胸中满是愧意。
白寻桃对他的爱,真挚不假,但两人身份和才华的巨大差异,化为芥蒂,阻隔了长久下去的可能。
两人还未正式结婚,做那种事情时,安全措施也做好了,在没有产生深刻的羁绊前,就此结束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
想着想着,他沉入了梦乡。
却不曾想,睁眼后,被囚禁在昏暗地窖中。
白寻桃精致的面容挂着病态的笑颜,嘀咕着要将何华雨驯服成离不开她的“丈夫”。
不知几个岁月的折磨,在她即将成功时,何华雨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重生回15岁。
ZS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
何华雨坐在病床旁,望着躺在床上,脸上插着呼吸管的国字脸中年男人。
那个总是板着脸,强大的能顶天立地的男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仿佛随时会停止。
“父亲为什么要我和白寻桃订婚?”
何华雨的手掌盖在父亲扎着针的手背,轻声问道。
房间安静的只有心跳检测仪滴答滴答的响声,父亲已然昏迷,自然是不能回答他的。
好在这次,他有挽救的机会和时间。
他输入了一串号码,拨通了。
重生前的丈母娘接通了电话。
“是蔡女士吗?”
“是的,你是……?”
“我是何家毅的儿子,我想聊一聊和你女儿订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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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华雨站在豪宅大门前,向肃然站岗的门卫阐明来意后,推门而入。
白寻桃的母亲——蔡娴已在门后等候已久。
“诶呀,小华,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才到我肚子,现在都这么高了。”
虽然身着华美的服饰,她却如同隔壁家经常串门的阿姨般热情,笑眯眯地托着何华雨两颊使劲的揉。
“蔡吕似,布药折磨肉。啊呀呀……”
何华雨被揉的两眼骨碌骨碌转,蔡娴才停下手。
“对不起啊,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有些太激动了,啊哈哈。”
蔡娴尴尬的笑笑,随后领着他往里走。
边走,蔡娴边问起何华雨父亲的情况。
他摇了摇头,如实陈述。
“这样啊。”蔡娴面露悲痛,惋惜地低声喃喃道:“当年的商界天才竟会被病魔折磨的如此地步,造化弄人啊。”
这话轻的没有被何华雨听到。
随后,蔡娴怕聊起伤心事,没和何华雨再聊什么,两人沉默着前行。
在走廊,他们偶遇了步伐匆忙的白寻桃。
她的白嫩肌肤如雪玉雕刻而成般,隐隐有种通光感。精致的琼鼻,小巧的樱唇,琉璃球般的亮黄双眸恰到好处点缀于姣好的脸蛋,造出一副漂亮动人的脸庞。
一身华丽的露肩礼裙,琼玉般细滑的美肩,线条精美的锁骨,以及其上端正细长的美颈皆展露无遗。棕黄披肩长发更显得高贵秀丽,无意间已将身边素丽的女仆们的光芒全遮盖住了。
见有陌生男子,白寻桃微蹙柳眉,对母亲问道:
“他是谁?”
蔡娴却是毫不忌讳:“他是你的未婚夫哦。”
“哈?”白寻桃大吃一惊,瞪着杏眼难以置信地怒嗔道:“为什么我要和不认识的男人结婚?”
“欸?”
这表现,远远出乎何华雨的意料。
重生前,白寻桃对他一见钟情,重生后却是如此态度。
因为提前了三年?
印象里,直到父亲去世前,他和白寻桃都没有接触。
难道这三年里,白寻桃发生了什么,才变成了重生前那副样子?
何华雨思索间,蔡娴却是有些无所谓地说道。
“不认识那就慢慢认识嘛,反正你们还没到法定结婚岁数,有的是时间熟悉。”
白寻桃上下打量何华雨,鄙夷地哼了一声,厌恶地说道。
“哼……相貌平平凡凡,气质也毫无亮点。一看就是一生毫无作为的平庸之人。我才不会与之有交际。”
这话惹恼了何华雨。他虽有自知之明,可有当着他面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是高傲呢,白家大小姐。难怪家里人会订婚,怕你嫁不出去吧。”
何华雨冷冷地嘲讽道。
“你!”白寻桃柳眉倒竖,语气尖锐了不少,“知道订婚这种不平等的约定,竟然还有脸来。你就不知道廉耻吗?”
“呵呵。”何华雨冷笑几声,“我来这就是为了……”
“白寻桃,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蔡娴厉声打断两人的争吵,女仆也识趣,指着手表提醒道:
“小姐,时间不早了,廉小姐的生日会要赶不上了。”
白寻桃恶狠狠地瞪了何华雨一眼,随后带着女仆从他身边走过。
何华雨也不甘示弱,擦肩而过时,回瞪了她。
两人的初次见面,便结下了梁子,不愉快的结束了。
而此番结果,正合何华雨的心意。
蔡娴随后带他来到一间宽敞且奢华的厅室,在中心的沙发相对而坐。
何华雨开门见山,以两人性格不和为借口,向蔡娴提出解除婚约。
“我明白,你们刚见面就一股火药味,相比婚后生活会鸡飞狗跳。”
蔡娴些许无奈地点了点头,赞同何华雨的说法。
“那么……”
“但是。”
何华雨刚开口,蔡娴出言打断,肃然望着他。
“小华你是不是忘了,你若是不和我女儿结婚,是得不到遗产的。”
“我知道,那笔遗产,我打算放弃。”
若是牺牲这笔钱能逃离被病娇盯上的结果,从受害者何华雨的角度来说还是相当值当的,就是……感觉很对不起为了攒钱忙碌的一辈子的父亲。
“不行。”蔡娴摇了摇头,不容分说地说道:“这是你父亲拼搏一辈子给你的遗产,我们不能收,以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也没有收的必要。”
何华雨料到这般情况,语气强硬说道:
“我先说好,我是绝对不会和您女儿结婚的。”
何华雨态度如此坚决,让蔡娴不免苦恼的蹙起眉头。
“嗯……”
思考一会后,她说出了解决方法:
“既然如此,女装潜入我女儿就读的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