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莉的鼻子很好用，空气中每一股味道到她这儿都能拆分。
对别人来说像麻花一样的气味，在她这儿能拆分成一股又一股，每一股的源头都对应了一种她喜欢的食物。
她也只会跟着她喜欢的味道走，是那种即便家长嘱托了数百遍别吃陌生人给的糖，都会主动追着味道跑出去的傻猫。
所以现在她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这碗粥和她昨晚吃的那碗是一样的，虽然里面的皮蛋在她看来好像龙卵，但是吃起来味道就是好很多。
还有什么瘦肉，昨晚只是一口让她差点儿不想回家了。
直到后半夜肚子又开始叫，她想家了，很想。
“还能，再来一碗吗？”薇莉抬头看了眼楚墨，旋即又低头，她觉得对方脸色不太好，好像要把她给一口吃了。
她当然不可以吃，不然她早就吃了，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可能会便宜这个都不认识的人类！
“这已经是第五碗了。”楚墨没想过这家伙能含泪喝五碗，关键是她现在都好像还没饱。
“对不起。”薇莉低头，躲开楚墨吃人的目光，从楚墨正对面，挪到了一边，又小声说了句：
“求你放过我，我不好吃的。”
“……”看着餐馆内其他人奇怪的目光。楚墨丝毫不好怀疑待会儿会有人报警说他拐卖少女：
“你吃吧，我先走了。”
说完楚墨起身离开。
走了一会儿。
楚墨也终于不耐烦了，转身看着女孩儿：“你怎么一直跟着我？”
“就要跟着你。”薇莉捏着裙角，“你不会吃我，但昨晚医院里面有个人好像要吃了我一样，他还说送我回家，明明都不认识我……”
“……”楚墨叹气：“你就没有熟人来这边？为什么不去找你认识的人呢？”
“找不到，他们隐藏气息很厉害的。”我能找到带着恶魔气息的就你一个……薇莉抬头又说：
“我很能干的，像什么……”欸？我能做什么来着？
嘀嘀——
楚墨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坐出租车，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还能玩儿出什么花。
只是二人之间沉默了五分钟。
“我都可以学的，我会努力的，我只是，只是想……”说着，薇莉又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看着脚边的桉树叶发呆。
原来城堡里那些恶魔说工作难找是真的。薇莉想。
“你拿灵魂有什么条件吗？”楚墨看着薇莉问。
“有的，要给灵魂的人同意，还要有魔力，魔力？”薇莉又想起自己魔力耗尽的事儿：
“呜呜……我回不了家了，求求你收留我吧，等有一天我能回家了，我一定叫我爸爸把他的私房钱都给你……”
“啊啊啊，好了，好了。”楚墨真是受不了了，这一个早上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路人凌迟数十遍了：
“你跟着我来吧，先说好，别乱来，别乱跑，别乱说话。”
“嗯。”薇莉低头跟着楚墨，像一个考了个位数成绩，被披了一顿的小孩儿。
阳光落在她身上，她觉得身体暖呼呼的，只是心里无限悲凉。
她不知道往日那些前辈在这儿到底是怎么补充魔力的，更遑论用魔力拿到灵魂回家。
爸爸，我或许是再也回不去魔界了。薇乐莉低头，无声地哭，眼泪扭曲了脚下方正的灰砖，她被绊了一跤，猛地往前面扑了去。
“哎——”
就这么一个月受的伤都快赶上过去十八年受的伤了。薇莉想着，她双手伸出去准备撑地上。
“所以你又在哭什么？”楚墨托着薇莉的肩膀，这个女孩儿真的很好懂，就算她说没事儿了，也会在脸上写：
“我有事儿，我不高兴了，我伤心了，快来安慰我。”
“我回不到家了，楚墨，我家没了……呜呜呜……”
明明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儿，落到这家伙嘴里好像又变了味儿。
“你会回家的。”楚墨说，带着他不太明白的笃定。
阳光穿过树梢，稀稀零零地落在楚墨的肩上，薇莉的澄澈的眼睛里。
“谢谢……”薇莉借力站起来，走在楚墨旁边。
嘈杂的世界突然安静了，她听见小车的鸣笛声悠扬绵长，身后一辆黑白蓝的警车打着红蓝色的光，扯过一道狂躁的风驶过。
“那是什么啊？”薇莉指着大路里到处跑的小车问。
“你们魔界是用什么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楚墨也问。
明明是我先问的。薇乐莉小眉毛拧了下，然后说：“骷髅马车，跑得比之前快速跑过去的那个黑白蓝的东西还快。”
“那是警车。”楚墨说：“你指的那些东西，和你们骷髅马车的功能是一样的，都是交通工具。”
“交通工具？”薇乐莉歪歪头，“你们这儿每个交通工具都有名字吗？警车、交通工具什么的。”
“也不是。”楚墨想到车牌号，又说：“好像也差不多？”
“什么嘛，原来你也不清楚。”薇乐莉又轻轻地补了句：“谢谢，如果哪天我能回去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楚墨没说话。
好嘛，到时候你可别说不要。我知道你们人类最喜欢财宝了，我爸有一整个私人小金库。
薇莉噘嘴，一脚踢开了路边的石子儿。
二人没走一会儿就到了楚墨家。
看着摆在客厅的行李箱和桌椅、沙发，薇乐莉打量了一下：“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对的，不过只有一张床，所以你睡沙发。”楚墨打开行李箱，提出一袋火龙果：“这是火龙果，饿了就先拿他凑合一下吧。”
“嗯。”薇乐莉看着火龙果。好一颗恶魔一样的果实。
她嗅了嗅。闻着挺香的，这应该没毒吧？
楚墨又走到沙发边，拍了拍沙发说：“这东西叫沙发，如果想睡觉了，就到这上面睡觉，别睡地上，感冒了还要给医药费。”
“再傻的恶魔也不会睡地上的，总觉得你瞧不起我。”薇乐莉不服气，把头一甩，打量房屋里那些奇怪的家具。
“那你们平常怎么睡？”楚墨也好奇了。如果不是昨晚看见她蜷在病床上睡得安稳，他或许就问：你们会睡觉吗？
“睡床上啊。”薇乐莉没好气说：“我们那儿也就比你们这儿热了一点儿而已，也不下雨，哪儿会像你们这里这么麻烦。”
“不下雨？”楚墨难得的吃了一惊，手里水杯的水都撒了一些在地板上：“你们喝水怎么办？”
“又不喝水。”薇乐莉看了眼水杯里的水：“我们平常喝的是一种红色的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聊了一会儿，楚墨走到门边说，拧开门把手说：
“别给你不认识的人开门，陌生人或许很危险；别出去乱跑，尤其是找不回来的话；别乱吃东西，那个火龙果可以吃，记得去皮。”
说完，楚墨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