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羽咳了一口血，露出带血的牙床。
这，不是B级……他看了眼二楼闪烁的火星，还有在一楼院内辅助的冷明杰。
对方没有杀辅助就很奇怪，吕羽也察觉到了。
这个恶魔，在取乐，她知道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吕羽抬起右手擦了擦嘴角，感受着嘴内铁锈一般的血水。
他用尽全力，闪身到了冯紫晴身边一把扶起了她：
“你是风系的不是吗？待会儿我把顾豪丢下来，你带着他和明杰离开。”
“你在，说什么啊？”冯紫晴看着吕羽，直接愣住了。
吕羽额角淌出一条血痕，沿着鼻沟嘴角，将他整张脸分成了两半，衬着月光好像一张开裂的白色面具，里面透出了猩红的血。
“你明白的，”吕羽咧嘴一笑，背对着冯紫晴又说，“车里那副眼镜，拿回去给我妈吧……”
“吕羽，”冯紫晴话还没说完，对方人已经消失了。
不多时，就看着一个人从二楼飞了出来，是顾豪。
砰——
只看着吕羽冲进去的那个地方瞬间崩毁，整个建筑好像一朵被狂风卷起的蒲公英般崩毁。
冯紫晴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顾豪，再没多想，直接抓起了他的衣襟又拉住了冷明杰的衣领，瞬身而退。
顾豪已经昏了过去。
“是老大的命令吗？”冷明杰还是很冷静。
冯紫晴没有说话。
只是她这边刚要冲出庭院，就看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楚墨，我们怎么又来这儿了啊。”薇莉拉着楚墨的衣袖，战战兢兢地走在他后面，大眼睛四处张望。
好像一只出洞探风的老鼠，风一吹，她就马上要逃回洞里。
委员长说让我们新一辈的认识一下，还有——楚墨这样想着，心说哪儿来新一辈的，然后就看见了冯紫晴。
此时的冯紫晴头发像乞丐一样披散开，看着楚墨二人，没有多想就大喊：
“快跑！里面很危险！”
楚墨几人刚碰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一个人砸在了五人中间。
“老大！”冷明杰看着昏死在坑里的吕羽，目眦欲裂。
冯紫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她没想过这个任务这么危险。
来之前四人还在街边饭馆打趣，来之后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冯紫晴觉得自己嘴里腥甜的味道突然重了些。
冷明杰也失神了，以往青丘那些人是不会乱派任务的，这次到底是谁？难道有人看他们不惯，所以想？
可他们也才不过C级啊？连B级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利益上的纠纷。
冷明杰大脑已经快宕机了，然而还是没有想到为什么。
咔——咔——瓦片被踩碎。
“你们这几个人也就开头那个还不错。”
王佳柔从深处走来，身后一条布满黑色鳞片的尾巴上摇摆、闪烁着月光。
冯紫晴两人脸呼吸一滞，他们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王佳柔走了出来，爬满鳞片的脸上仍能看出戏谑，好像狸猫在挑弄老鼠。
薇莉也是心头一滞，什么也不想就往楚墨身后躲。
天塌了楚墨顶，下次我说什么也不要和他一起出来了。
王佳柔笑。
想不到这次恒川风纪委来的人这么弱。
王佳柔随手捏走了身边一片草叶，一边用两个手指揉搓一边说：
“玩儿个游戏吧，我们。”
楚墨咽了下口水，薇莉没变，他也没底了。
他其实不想过来的，但是段秋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关于他父亲的消息。
冯紫晴和冷明杰也咽了一下口水。
王佳柔还是笑：“不过六个人还是多了，我想打麻将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所以，你们每个人都想办法杀掉一个人吧。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杀掉其他所有人，我可以和他玩儿点儿别致的~”
楚墨脊背一凉。
薇莉也是。什么都不会的我要被杀了，呜呜呜。她往后缩了缩，小手也从楚墨衣角上撤了下来，准备倒退跑路。
感觉到背后那只小手撤掉的楚墨皱起了眉头。
现在逃跑那不是指定要被杀吗？这个傻子到底想干什么。
楚墨不着痕迹地抓住了薇莉的手腕。
“呜——”薇莉呜咽一声。求饶都来不及了，我要被杀了，要被杀了……
王佳柔突然觉得空气好像冷了下来，她又扫了一圈，看着楚墨笑：
“到现在都还想逃啊。”
楚墨听着心底打鼓。想逃逃不掉怎么算。
楚墨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大力扯了下，被自己抓着的薇莉挣脱了。
王佳柔突然觉得空气好像突然变冷了，她只觉得是突然吹起来的风，也没在意。
直到看见楚墨身后走出来的那个小姑娘，或者说那双将黑夜烫了两个洞的眼睛。
王佳柔吓得愣住了，好像一双双漆黑的手从地下深处涌了出来，裹挟着她，将她卷入无尽的深渊。
“你自己动手吧，”薇莉抱胸看着王佳柔，漫不经心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留着魔力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做。”
冯紫晴傻了，冷明杰也是。
是觉得死得还不够快吗？这个时候不该拖延时间，等学校风纪委那边来人才对吗？这不要命的激怒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佳柔看着薇莉好像看虫子一样的眼神，听着她冰凉的语气，她笑了。
又是这种不屑的语气。王佳柔心里裂开了一条口子，火舌吐了出来。
记忆江潮般涌回，将她卷回了幽深的心底。
“你一个刚毕业的，还想当护士。”
“大家都是从助理护士上来的，你以为你名校毕业的就很了不起？”
“王佳柔？我都说了多少遍！要擦干净！这些老人身上的东西没擦干净的话，会生褥子！”
“王佳柔，五号房的老人排便不行了，你去帮一下他……”
“王佳柔……”
干了十年了啊。王佳柔抬起了不似人类的脸，淡金色眼瞳里落进了一片朦胧的云，月光隐在了云后。
“怎么可能有人干了十年还是助理护士啊。”王佳柔喟叹，楚墨一众人不太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
薇莉自然也不明白，她抱着胸还是很冷淡：“别浪费时间了，我动手你可能——”
薇莉抬手挡住了王佳柔的全力一击，细鳞爬满的手臂上溅开了火星。
薇莉眯着眼睛：“既然你这么选了，那我成全你。”
砰——
薇莉猛地一脚踹出，王佳柔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飞进了不远处的楼层里，整栋楼像A4爆炸一样，轰然倒塌。
一圈透明的空气浪荡开，好像凭空掀起了八级台风，呜呜地吹着薇莉散开的头发。
冯紫晴二人看傻了。
一脚……学校里的S级不都外派到其他战场了吗？那这里的是……
空间的结界一点点破碎。
风吹散了尘埃，王佳柔靠在房间的墙上，月光又一次洒在了她身上，一如那个她背诵南丁格尔誓词的夜晚。
我其实，也像当好护士啊……王佳柔记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
也是个老人，他痛苦地挣扎，她想要让他平静下来，结果失手打多了镇静剂。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没想过见惯了生死的心，会因为生命在自己手下凋零而崩解。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掌握别人生命的权利。
王佳柔慢慢地爬起，跪下，双手合十，准备最后念一次南丁格尔誓词的时候，金瞳熄了。
原来我想掌握的，只是我自己的命而已……
一边的薇莉蹙眉，也没在意，扯着楚墨的衣领说：“走了，上次的冰激凌我没吃到，不算。”
“都吃得拉肚子了。”
“那是‘我’！又不是我。”
冯紫晴跪在了地上，自始至终，她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