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他记得那个科幻作家是叫做这个名字吧?
“所有在我出生之前发明出来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在我十五岁与三十五岁之间发明出来的东西都注定要改变世界,在三十五岁后出现的一切新奇事物都是反人类而要遭天谴的。”
伊瑞安觉得他说的简直是对极了,英国佬要比德国佬好上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他完全想不出来人类到底为什么要把一个对讲机开发成个花里胡哨的复合体,还在挤压其它的毫不相关类型的产业,比如实体地图。就算已经尝试着适应其上的寻路应用长达好几年的时间,伊瑞安还是在城市的街巷中顺利地迷了路,在预期的半个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
“十三号楼一单元五零一室,应该就是这里了....”
已经有些年头的老式小区没有门禁,就连保安也不会对来访者多加过问,生锈的单元楼门早就因为电子锁的失灵而被一块砖头卡在敞开的状态。但为了保险起见,灵探还是做出了一些必要的举动。
“寿衣。”
血蛾的透明身躯逐渐靠近,随即与灵探合二为一,那染血新娘的形象如今覆盖在了男人之上让二者若隐若现,让他的风衣与皮肤上沾染血迹——这才是黑色装束的真正用途——伊瑞安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无比接近了大众认知中的幽灵形象。
邀请缚灵住入自己的身躯,只有寿衣披挂者才会作出这种比起操纵灵浆,更崇尚与缚灵的亲密无间的祟行。伊瑞安感受到来自腹部与胸口处被利刃捅入的阻塞感,还有无名指根部传来的切裂剧痛。
体温,身形,声音,一切的探测设备都无法感知到他们现在这不属于生世的存在。
鬼魂小心地在漆黑的楼道中前进,他的足部现在离地半米,以一种漂浮的姿态升上楼梯。他不担心突然撞见这栋楼的住户,尤其是最近有人发生命案的前提下,那些目击者们会为了保护自己而编制出一个合理的谎言。
五楼对于一个可以暂时脱离物理法则的鬼魂而言并不算是什么漫长的路程。面对着依然忠诚的门锁,伊瑞安不慌不忙地从风衣的内袋里掏出把无论是长度和形状都对不上锁孔的钥匙,随后顺利地插了进去。
万能骨钥,一个小伎俩,缺点是制作的时候必须要是新月之时,而且一把钥匙只能认准一把锁,要不是制作时间太长,他还真的想多备个几把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谁能拒绝连电子锁都能开的一次性钥匙?
轻轻地将门带上,灵探看向屋内的装修:餐厅,厨房,客厅,卫生间还有各自的房间,一切东西都被摆放规整得很整齐,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但这恰好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噬罪者的特殊体质会吸引鬼魂作祟来获得注意,用一个更加易懂的方式来表现的话,就是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非常明显的闹鬼现象。而现在,这因事故而亡的五口之家最有可能出现鬼魂的地方却依然寂静。
或许只是单纯的,鬼魂没有诞生?可噬罪者眼中的世界却不允许他用这种想法来欺骗自己:残存的灵气痕迹涂抹在墙壁上,地板上,它们的数量告诉伊瑞安,这里曾经有鬼魂存在过,并且已经失去了踪迹。
这怎么可能是检测不出来鬼魂的情况?
就在这时,手机恰好传来了收到信息的振动。很明显,天白山人和自己一样发觉出了那个燃火黑夜之梦的蹊跷所在。但他现在无暇去深究这种完全不确定的突**况,而是飞快地打出一条信息。
“我现在在受害者一家的住处,当初是谁负责来这里检查鬼魂存在的?”
过了几秒,王道长的聊天头像出现在问题的下方:“我,当时捕鬼陷阱没有反应。”
当然没有反应,估计食死徒在这之前已经用同样的伎俩先一步将鬼魂吞下了。伊瑞安焦躁地在屋内走动着,翻找着那个食死徒有可能留下来的陷阱残骸,或是食鬼以后的残渣,但是却一无所获,反倒是找到了当初王道长用来设置陷阱用的符篆和黄酒。
对方是个老鸟。他头疼地为这个从未见过的敌人下了第二层定义,现场收拾得非常干净,一切灵质残留都被吃光或带走了,这种食死徒绝对不会冒着危险与追查者硬碰硬,也意味着更难被查到。
....等等。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天白山人会在另一边找到被呕吐出来的锚点?据对方所说,他找到那个车钥匙的时候上面的呕吐物甚至没有干去,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那个时候食鬼者刚刚离去——不对,是噬罪者先来了,然后他才跑掉。”
这样才说得通那把钥匙的来历!想到这一点,伊瑞安毫不犹豫地跑到阳台打开窗户,让血蛾扯开防盗窗后从楼上一跃而下。现在他需要赶去的是肇事者的家里,一个据说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小区——这里没有摄像头,但那边一定有!
“————啊。”
然后,借助着缚灵帮助而在一条小巷中平稳落地的噬罪者就看到了一个活人。
一个似乎目睹了自己从五层楼上安然落地的活人。
“啊....啊....”
“啧。”
对方大张着嘴,整个身躯直接瘫倒靠在了小巷尽头的墙上,嘴巴大张着说不出话,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而伊瑞安则在心中第无数次骂了句脏话,为什么今天总是有不在自己预料当中的突**况?
游客打扮的女青年颤抖着用左手指向了她恐惧的来源。直到这个时候,灵探和他的缚灵才察觉出不对劲:那手指指向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伊瑞安.....
而是在他身后的血蛾。
“——我来。”
在缚灵爆发出的强烈敌意让血蛾对这个出现在计划外的存在动手之前,伊瑞安先一步迈开双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对方身前,当机立断地一拳打在了她的鼻梁骨上,其力道使对方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等你醒来以后,一切都是场梦。”
灵探对着这种荒诞的场面摇了摇头。
“Merde......今天是真的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