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瑞安一直都笃信着一件事。
信用这种东西是留给有可能会见到第二次的人才会有用的。
对于死人，那种东西和不存在有什么区别？
几乎是在庄家躲避起来的同时，头部被赌场转盘替代的缚灵身躯在伊瑞安的视角中变得更加明显——拾骨者让他的仆从在现世显化，而并非由自己来进行攻击。
胆小的家伙。
伊瑞安不屑地对此作出自己的评价，随即左手飞快地从腰带上抽出了什么猛然挡在胸前——鬼魂那匪夷所思的速度直接让超市里买的水果刀出现了裂痕，仿佛下一刻就处于崩碎的边缘，却也让灵探能够借此反击：弹药充足的手枪在极近的距离下朝着化作实体的死者胸前连开数枪，成功地让对方再度向后退去！
只不过，所能做出的效果也就只有这点了。
乳白色的灵浆从缚灵的身上分泌出来，极其快速地将残留在身体中的子弹挤出，填补伤口。这种对灵浆的基本运用属于常识，伊瑞安反而不怎么惊讶。
“你的祟行呢？用啊？还是说你只会用傀儡术？”
噬罪者将手中的短刀扔到地上，现代技术的结晶在受到最后的冲击以后也变作了一地废铁。
不过也就是在同时，他又掏出来一把新的。
在管制刀具不能随意携带的时代里，位于近身武器第一梯队的绝对是小巧武器。
与此同时，比对方身上刚刚出现的更为庞大也更为浓稠的灵浆浪潮从伊瑞安的周遭涌现出来，将这座烂尾楼的地面与墙壁全都覆上。
无论是对方的缚灵，还是被囚禁在这小小天地的鬼魂都在这一刻起开始不安地扭曲低吼着：这并非是来自于单纯的恐惧，更多的却是一种愧疚，一种无意间闯入他人的领地还被抓了个正着的愧疚。
灵场，这是他最喜欢使用的祟行，更甚于寿衣。虽然直接的进攻性不如其它的祟行，但唯一的好处就在于————
【砰！】
就在此时，庄家的缚灵的手指之上突然涌现出更多的灵浆丝线，其末端拉扯在了烂尾楼的承重柱之上，想要将它们一并向着祟行的主导者掷去，可那些丝线在粘连上柱体表面的瞬间便猛然断裂。
而伊瑞安则毫不犹豫地向着身后的方位开枪——原先站立在缚灵身后的庄家不知为何已经到了灵探的背后，就连他自己都是一脸不知所措，随后立刻被子弹洞穿了胸膛！
“打偏了。”
灵场唯一的好处就是，它能够让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人都逃不出去，除非他们能够比伊瑞安本人更加精进此项技艺。
至少在他的记忆里，那种人还不存在。
“现在你还是有两个选择。”
【轰！！！】
在意识到无法通过祟行来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之后，赌盘缚灵索性又回到了最初的攻击模式——但这一次却并非第一次交锋时的那种试探，用来格挡的刀具在此次冲击之下彻底化作碎片却也未能让缚灵的利爪停下片刻！
然后，它便目睹了处于理解之外的现状。
灵探左臂肌肉绷紧，青筋暴起，风衣的袖管被撑得已处在撕裂的边缘，可就算是这样，面对自冥界归返的非人存在的攻击————
他也依然没有后退半步，只是用单手便逼停了冲撞而来的缚灵。
“我看上去很像不经常锻炼的人吗？”
缚灵那颗由骰子和轮盘构成的头颅转动了一下，似乎是不太理解眼前男人的问题，又或者只是单纯没能从现在这种明显不可能出现在噬罪者对决的场面中反应过来。
而它也没时间反应了。
【轰！！！！！！】
因为在下一秒，伊瑞安左脚向后退半步，右手扔下枪支的同时紧攥成拳如攻城锤般击打在缚灵那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巨大的力量让后者倒飞出去深嵌在被灵场加固过的墙壁之中！
“我给你两个选择。”
伊瑞安蹲下身子将手枪捡起，看向此时好不容易才将身体重构完毕的庄家——刚刚那一发虽然没打到头，却也应该打到了肺——又将问题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跪下来被我一枪毙了，或者像个老鼠一样死在逃窜的过程中，选一个吧。”
“呼，呼......”
庄家此时在肺部痊愈后继续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他现在双眼充血，整个身体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而一直颤抖着。
伊瑞安不希望是前者，因为自己杀一个普通人也比杀一个这时候还在生气的蠢蛋要来得好听一些。
“我选....第三个！”
来自背后的缚灵的气息减弱了，祟行的使用权又再度回到了拾骨者本人的手中。寸头男人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什么——不，更确切地说，是有什么物件从他那半透明的体内挤出到手上。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末端有着骰子雕刻的锈钥匙。甚至还未等它完全成型，拾骨者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插入虚空幽冥之中，原先损失的灵浆与另一股气息都萦绕在他的周身，反败为胜的笑容又在庄家的脸上出现，随后————
“选错了。”
一声比之前都要响的枪声裹挟着子弹捅穿了他的脑门。
于是笑容也就此凝固在感觉自己能够反杀的拾骨者的脸上。
“你要是能比收割者更难对付，那我也不至于这么优哉游哉地看着你做这些事情.....”
只是一个念头，那覆盖了烂尾楼内部的灵浆便自行消解。伊瑞安没什么兴趣地看着庄家的尸体化作飞灰——每个噬罪者在死后都不可能留下全尸。
固然灵浆可以治疗伤口，前提也是噬罪者有能力去发出指令，脑死亡就是死亡，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至于对方之后想耍的花招.....要不是赶时间，伊瑞安或许会坐下来欣赏一下，然后再将那发子弹打入他的头里。
“原定计划不变，我们走吧。”噬罪者看向只是在一旁观看了全过程的血蛾，对付这种货色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帮助。
“我现在有点头绪，不过还是得去现场再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