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柔蓄满怒意的一击，狠狠刺向晏含珠的脖颈。
不出一秒功夫，晏含珠就会尸首分家，
然而，在距离晏含珠脆弱肌肤还有半根手指的距离时，慎柔的利爪却生生停住了。
她眼里流出无言的泪，默默从晏含珠身上站了起来，退到几步外的位置。
“怎么？决定大发慈悲，饶了她？”尤清冷冷道。
慎柔的指甲与眼睛重新变为娇弱小姑娘的模样，擦了擦弄花脸蛋的眼泪，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她是仙宗的明珠，其他人知道是你将她带出来，一定会派人来找你。如果慎柔将她杀死了，会让你与仙宗结仇的。你是慎柔的恩人，慎柔不能给你添麻烦。”
可是，杀母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没有办法还以颜色，难以言喻的憋屈与痛苦，充斥着慎柔的内心。
“对不起，娘，慎柔现在没法帮您报仇~”她难过地捂住眼睛，低声啜泣道。
忽然，慎柔感觉到一只温暖宽厚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脑袋上。
尤清走了过来，眼里满是欣慰地将手放在慎柔的脑袋上，以此安抚。
慎柔一愣，露出水汪汪的眼睛，仰望着尤清。
“不错，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你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这会令你在我的评价里加分不少。”尤清少有地露出温和的笑颜。
尤清之所以将处置晏含珠的权力交给慎柔，是有自己考量的。
这相当于一场考核，检验慎柔的心智。
一般人面对此等情景，无外乎两种表现。
一是抓住机会疯狂复仇，手刃仇敌。这说明此人还有血性，只要施加手段令其臣服，仍然可以为自己所用，而尤清会在关键时刻出手保住晏含珠的性命；二是胆小畏缩不敢动手。如果慎柔做出这样的举动，尤清会毫不犹豫放弃对她的栽培。别人欺负到头上都没有反击的勇气，朽木不可雕也。
没想到，慎柔的表现却直接超出他的期待。既有为母复仇的血性，又能在关键时刻明辨是非，用理智分清利害，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她的心性，异于常人，将来会有一番作为。再加上她反抗仙宗护卫时表现出的惊人爆发力，此女当真为可造之材，成就不可限量。
自己捡到宝了。
尤清自问，虽然成就无极神体，战力潜力都达到恐怖的程度，但毕竟孤身一人，势单力薄。若要与摇光仙宗这样的超大势力对抗，完成他的理想，还是异常艰难的。
他需要同伴，能够信任且能提供强大支援的同伴。
而同样与摇光仙宗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慎柔，潜力无穷，自然是招安的顶级人选。
别说，这小家伙长得还多清秀乖巧的，眼神也很干净，不似那些表面和善实则一肚子坏水的混账。
尤清真是越看慎柔越喜欢，按在她小脑袋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四处揉摸。
“唔~唔。”慎柔脸颊微红，身后的小尾巴紧张地摇来摇去。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可...可以别摸慎柔的耳朵吗？感觉很难为情...”
尤清这才清醒，忍痛放弃良好的手感，将手背回身后。
“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眼见仇人当前，却复仇无门的。仔细想想晏含珠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你觉得杀了她有意义吗？我告诉你，那是便宜了这女人。真正的复仇，是让她将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全都品尝一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却再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最后含恨而终。”
尤清轻轻拍拍慎柔的肩膀，以资鼓励。
“你既然跟了我，就脱离了低级趣味。作为高层次的人，那么复仇手段也一定要配得上品味才行。记住，我们要做的事，不单单只是向晏含珠复仇这么简单。”
尤清有话要说，示意慎柔与他一同到火堆旁坐下。
慎柔被尤清的深远的眼光与超乎想象的手段慑服，相当听话，立刻规规矩矩跪地而坐，像恭敬等待先生上课的学生。
尤清轻舒一口气，陷入追忆：“被晏含珠关在地牢里这些日子，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我身上发生的这些惨烈事件，会永无停止地在人间发生。眼下我们两人虽然逃离了仙宗魔爪，但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依然还在他们掌控之下，稍微不听从命令，便会家破人亡，深陷地狱。”
他问慎柔：“小时候，你敢偷家里的钱拿去用吗？”
“不敢不敢。”慎柔脑袋犹如拨浪鼓，“那会被娘打手心的。”
“没错，因为有相应的规则限制，加上对惩罚的害怕，小孩子会收敛自己的行为。同样，普通百姓之所以会老实耕种过活，而非全都干偷盗勾当谋生，也是因为有一定的社会制度加以制衡。”
尤清叹了口气。
“这就是关键所在。世上的恶，大都有制衡的法则，达成一种相对的阴阳平衡。可处于世界顶层掌握力量权势的人例外。人间的规则，正是他们书写的。他们作为缔造者，怎么会创造出对自己不利的规则？因此，他们的所有恶行，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也没有任何惩罚。这种状况下，他们的欲望只会不断放大，手段愈加狠毒残忍，将这个世界搅得民不聊生，一团乱麻。”
“没错，我要复仇的，不仅是晏含珠、摇光仙宗。这整个世界上已经被扭曲的规则，才是我真正的复仇对象！”
尤清说着，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阴沉寒冷。
“我要让那些无法无天的所谓站在世界之巅的人，因我而恐惧，闻我名号而战栗。我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犯下的所有罪行，都会有相应的报应；他们抽向他人的皮鞭，最终都将返还到自己身上！这便是，我的复仇！”
慎柔呆呆地望着尤清，仿佛在他身后看到一团庞大的由阴阳两气构成的龙蟒虚影，遮天蔽日，翻天覆地。
那不可抗拒的威压，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折服，不敢生出一丝反抗念头。
“所以，你如何抉择？要与我同行吗？”尤清朝慎柔伸去右手。
慎柔抿抿嘴唇，鼓起勇气，两只小手紧握住尤清的右手，眼里抑制不住地涌出激动。
眼前这个救下自己的男人，仿佛就是上天的使者，来扭转一切的救世主！
“慎柔相信你，愿意跟着你一起走。慎柔要努力变强，让那些坏人感到害怕，再也不敢做坏事！”
她越说越激动，狂热的样子，丝毫不逊于慷慨激昂发表演说的尤清。
望着慎柔疯狂摆动的小尾巴，和眼里充满憧憬的星星，尤清有些尴尬。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像诓骗无知少女的邪.教首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