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平安夜。
夜雪纷飞,圣歌蕾娅大教堂的门厅吹进了一地的积雪。
唱诗班的孩子们仍然在礼堂歌唱着,门口的小贩在兜售着贴了标签的苹果,街上的人群都在教堂门前驻足,献上各自的祝福。
一切如同往日般,平安喜乐。
江白倚靠在二楼的窗边,换了一身黑西装。
连续多日的加班加点的工作让他感到身心疲惫,教会为了平安夜冲业绩,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而这些繁琐的工作最终都要分摊到江白这样的执行局员工头上,此时累的随时都会倒下的江白,安心听着唱诗班的歌声,企盼着休息日的到来。
只是孩子们的歌声如同摇篮曲般温柔,江白靠在窗边,不由得的打了个盹。
他梦到了多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
江白是个穿越者,按理说穿越者来的时候都会随身带个金手指的,江白自然也有,但是穿越来的那会儿他才八岁,屁大点的小孩,因为家庭出了变故,无依无靠的流落街头,成天在菜市场捡菜叶子炖汤喝,吃了上顿没下顿。
别说金手指了,金铲铲他都玩不动。
那会的江白别提多憋屈了,每天能吃下的食物根本无法果腹,长期的饥饿让他做什么都没有力气,不然的话他还可以去棉花厂做童工,至少一天下来还能混口白米粥喝喝,晚上还有厂子的地铺可以睡。
真的饿的不行了,他就看着金手指的商城发呆。
就像是部门主任给他画大饼那样,江白心里明白,但他还得死乞白赖的活着啊,上辈子被主任压榨的那么恶心他都挺过来了……哦不对他上辈子就没挺过来,江白就是加班加到老毛病犯了,猝死在出租屋里才穿越的。
灰暗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看不到希望。
也就是江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接近饿死街头的时候,好巧他遇上了魔女。
她撑着伞站在路边,明艳的像是画中人。似乎是魔女的缘故,明明她的脸蛋看上去就是个思春期的少女,身上却总是穿着一套花纹繁复的昂贵黑色洋裙,裙下薄薄的黑丝袜裹住了她那一对纤弱美腿,颇有种小女孩装成熟的感觉。
那天她的模样江白一辈子都忘不掉,而且他想忘也忘不了。
因为善良的魔女把江白捡回了家,她做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江白去了浴室,给脏兮兮的他洗了个全身澡。纵使江白奋力反抗,想要表示男女授受不亲,但那对抱上来的白白软软的团子不会骗人,那一对线条优美的小白腿也不会骗人,魔女小姐真的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了。
洗完澡直到第二天江白都在反复脸红,时不时的还会心跳加快。好在他的小兄弟还没有成熟,遇上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都站不起身来,若非如此的话,魔女小姐怕是早就把他当成姐控变态赶出家门了。
没办法,这都要怪江白没出息,母胎单身是这样的。
于是江白就在那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他的发育期,虽说是家,其实就是几块破木头搭成的狗窝。期间魔女教给了他许多事情,比如药材和矿石的鉴定,秘药的熬制,一些基础的魔法,足够让江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这段安稳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江白十五岁那年。
小江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魔女小姐就把捡他回家的那天当作他的生日。
按照教会的世俗规定,十五岁的男性就算作成年了,但是魔女小姐是教会通缉的要犯,她没办法带着江白去教会受祝福,于是她在狗窝里给江白举办了一场两个人的生日晚宴,没出息的江白心想着陪魔女小姐过一辈子也不错,吃掉了魔女小姐的手作生日蛋糕。
魔女小姐让他许愿,他闭上眼心想着要和她在一起。
后来想想,那树莓蘑菇缀奶油的蛋糕下了药,他不该吃的。
他早该清楚的认识到,所谓的魔女都是满口谎言的坏女人,她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欺骗江白这样纯情的小男孩,骗了他的感情,骗走了他从金手指那里辛苦攒来的道具,让他以为她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女生,还……骗了他的身子,榨空了他的魔力。
江白登dua郎了,多重意义上的。
魔女小姐就这样逃之夭夭,再无踪迹。
为了向她复仇,江白加入了她最讨厌的教会,凭着魔女小姐教给他的知识,江白顺利的成为了执行局的一员。这么多年来他辛辛苦苦的为教会打工,就是为了搜寻到有关她的消息,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然后总有一天,江白要亲手抓住她。
想要看到她耻辱的认输的样子,无论何时何地魔女小姐总是表现的那么的从容得体,就算那晚她也是第一次……江白绝对绝对不会就此认输的,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抓住她,让她切身体验到耻辱的滋味,让她打从心里明白男人不是好惹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个没完没了,江白从小憩中回过神来。
楼下唱诗班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在这一片的寂静的平安夜中,窗框边上有只奇异的乌鸦冒着纷飞大雪,扑棱着翅膀,停靠在江白的眼前,不停的用尖锐的鸟喙敲击着窗户玻璃。
江白拉起了窗户,接过了乌鸦爪子上的信封。
“教宗的亲笔信?”江白期待着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刚刚想要拆开看看,但是走廊那边突然响起了孩子们的吵闹声。
门开着,唱诗班的小孩子手里捧着苹果,接连涌入了江白的房间。
“江白哥哥,给你的平安果!”
“我这里也有,我的更甜!”
“还有我的!尝尝我的!”
小孩子总是很吵闹的,尤其是这么一大群。
唱诗班都是教会仔细挑选过然后选择收养的孤儿,歌喉美妙,充满活力,说实话江白也很喜欢他们,平时会偷偷的用工资买糖果给他们吃,一来二去就都混熟了,大家都知道新来的执行局大哥哥很好说话了。
直到提着灯的嬷嬷慢吞吞的上楼来,就像放羊那样把小孩子们赶散。
“喂,你们几个不要给江白先生添麻烦。”
“没事的嬷嬷,让我陪他们说说话吧,说不定这就是我留在圣歌蕾娅的最后一晚了,能见见他们也挺好。”江白稍微亮了一下手中的教宗信封,嬷嬷的脸色变了一下,多出了几分忧虑。
“嬷嬷,江白哥哥要调走了吗?”
“江白哥哥又要去收拾大坏蛋了吗?”
稍微早熟一些的小孩子读懂了江白的脸色,转头拽住了嬷嬷的衣角用力的拉扯着。在圣歌蕾娅大教堂这也并非是什么新鲜事,像这样的大教堂的人事调动总是很频繁的,何况江白还隶属于为教宗鞍前马后的执行局,每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全国各地出差。
“既然是教宗的意愿,唉……我会为您安排好马车的。”
“那就麻烦您了,嬷嬷。”江白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全然没有变化,在嬷嬷看来,这个境遇凄苦的年轻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疲于奔命的差事,他的肢体大抵是麻木了,他的本人则是完全化作了一台为教宗服务的工作机器。
为了今晚的平安夜,他已经连着一周没有休息过了吧?
多么劳累的年轻人啊,嬷嬷在胸口画了十字,愿诸神祝福他今后的旅途。
其实江白什么都没有思考,他仍然沉醉于那个短暂的梦境,如同梦幻般的魔女小姐的绝美脸庞仍然在他的眼前浮现,她举手抬足的优雅,不经意露出来的呆滞可爱,她抱住他时身上的淡淡药草香味,衣服下露出来的柔弱肌肤,都让他的思维一瞬的抛却了外物。
为什么……她就逃走了呢?
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不对他说呢?魔女小姐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照顾,明明她做的蛋糕难吃死了,没煮熟的蘑菇是怎么放进奶油里面的,树莓都切的稀碎了汁液流出了不可名状的蓝绿颜色,整块蛋糕全靠着上面的蜡烛装点气氛,那蜡烛还是江白用零花钱买回来的。
咔嚓。
直到不懂事的孩子们再次哄闹了起来,用他们用来唱歌的美妙喉咙争吵着,齐齐簇拥着江白,江白无奈的试着咬了一口苹果,很甜。
和他的初恋一样甜,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