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轮碾过尘土的时候，欧希娅看到了一旁，带着饥饿的人们一步步迁徙，离开了沟壑的人们正在走向遥远的群山与森林。
再次放眼这广袤的土地，夕阳的光辉照耀着每一寸泥土，她竟然看到这片生长过金色小麦的大地在泛起血红色。
“……他们在路上被抓到怎么办？”
“不会的。”加尔罗斯回答道，“顺着我们来的车辙走，那条路上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有人的。”
“这样吗。”
“不然我为何要带你先行走一趟。”加尔罗斯微微抬起眼来，瞥了欧希娅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傻瓜。”
“……今日一行，我感觉自己确实挺傻的呢。”欧希娅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蜷缩起腿来，抱着自己，语气低沉。
“呵……谁都曾经天真地相信，这世间的邪恶只是少数。”加尔罗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事实是，我们所生活的社会存在，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恶行。”
“你要和整个社会为敌吗。”
欧希娅情绪低落，她今天真的非常受打击，曾经让她骄傲的惩恶扬善的骑士生活，在今日看来好像都是那么的无力苍白。
她消灭了盘踞山林的盗匪，却不曾想过盗匪为何非要掠夺，有多少人是饥寒所迫？有多少人是被逼上绝路？
“欧希娅，你曾说过，想要惩恶扬善，想要让人人过上善良的生活。那么，当这个恶是整个社会的时候，我们就会因为这个恶足够大，而放弃吗？”
加尔罗斯悠然地说道，拿起水壶喝了一口，随后递给了欧希娅。欧希娅看了看，也随意地喝了一口。
“可有那么多人觉得……”
“说到底，这个社会上，会有多少人的话语能够被聆听到呢？”加尔罗斯摇了摇头说道，“再多的人盛赞王国的稳定和荣耀，我想这些人里面也不包括这些被饥饿折磨的农民们吧？”
“……”
“王国不肯给他们活路，那么我们就要给他们活路。王国不愿行使正义，那么就由我们，骑士们来行使。”
“当牧羊人对于羊圈的漏洞无动于衷的时候，牧羊犬们便必须站出来，捍卫羊群不被狼群袭击。说到底，牧羊犬没有牧羊人一样能够守卫羊群，而这使命则是神主所赋予的神圣义务。”
“所以，欧希娅啊，你未曾做错任何事情，你不过是为了保护平民，而惩罚了盗匪而已。不论盗匪有怎样的过去，他们曾经伤害了平民是事实。我们并非惩罚他们成为盗匪，而是惩罚他们的盗匪行径而已。”
“……你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大道理。”
欧希娅的嘴角扯起一抹微笑来，她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加尔罗斯的肩膀上，“从小就一直是这样，靠着各种话语把我忽悠得迷迷糊糊……”
“作为圣骑士是一回事，作为骑士，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不过是学了一点点必要的神学和法学而已，欧希娅……”
加尔罗斯微微侧过头，却发现欧希娅已经倚在自己肩头睡去，平静的呼吸声，仿佛她真的已经寻到了心灵的安宁一般。
“……小傻瓜，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安心睡吧。”
加尔罗斯抬起手，让欧希娅枕在自己的腿上，随后轻抚她的额头。
……
……
天黑之时，人们终于在指引之下，穿越了森林与山脉。因为这自然之中果实丰富，经过长途跋涉之后他们倒也不算饥饿。毕竟能够从这里逃出去，本身就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到了到了，各位。”
带头的精灵少女看向了周围的难民们，语气平静地开口了，“这边有水源，也有土地，更重要的是，这边不会有残暴的领主们强迫你们交出所有食物，也不会逼迫你们去为他们修建建筑。”
“换言之，你们不再是领主的农奴了，你们是自由的人。现在，你们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过上更好的生活。”
精灵少女看向背后，那是一堆由木头搭建起来的小房间。虽然简陋，却也能够算是个安家之所了。
“之后，会有导师的学生赶来，给你们讲授经文，教诲你们，让你们在活着的时候幸福美满，让你们在死后灵魂升入天堂。”
“非常感谢……他们要收走多少税？”
一位状态还算好的农民站了出来，似乎已经被这群农民当做了领袖，他看着精灵少女，和那些全副武装的战士们，“你们是精灵们吧……你们对于我们有什么需求？”
精灵少女桂妮拉的额头微微跳出一个井字来，“这也是你们要学习的，我们精灵和你们人类本就没有任何敌对的必要，我们本来就可以和平的生活。”
桂妮拉看了两眼那些带着头盔的士兵，而他们心领神会地摘下头盔，露出人类的面目来，对农民们微微点头。
“我们精灵与人类是伙伴，是同样生存在世间的智慧生灵，在这一点上，人类与精灵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我们可能确实不信仰你们的神主吧，但是，你们信仰神主是因为祂拯救了人类，而我们信仰的，也是将我们精灵拯救的神明。从这一点上，我们完全没有区别。”
“我们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滥砍滥伐，要爱护自然之中的每一颗树木，每一朵花草。因为这里不仅仅是你们的驻地，更是我们的家园。”
“言尽于此，你们早点休息，明日等到导师的学徒们抵达，你们自然就会明白。”
想想日后漫长的教化过程，桂妮拉不得感到有些头疼了起来。不过，那种事情幸好不用自己来负责……
但是，自此，这些人类的命运便与他们精灵共进退，共同聆听导师的教诲，去迎接那属于他们的使命。
这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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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小知识：文中加尔罗斯的关于犯罪的思想来自于现在中国刑法所使用的“结果无价值论”，即犯罪行为的可惩罚性来源于其造成了犯罪结果，而不是其犯罪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