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希娅半夜之中坐起了身来。
她无言地看着正在熟睡的加尔罗斯，看着他眼底的青黑，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
不只是心疼加尔罗斯。
更是一种怀疑人生。
自己都干了什么？
第一次尝试这种事情，欧希娅便亲口品尝了一下那种东西的味道……嗯，有点怪异，但是如果是加尔罗斯的，那就不是不能接受。
虽然怎么想，这个标准都有一点奇怪，不过欧希娅显然是最优先去检查自己的誓言是否被打破了。
好在，手心之中仍然凝聚起来的微弱光芒证明了一切仍然在控制之中。她也是的，脑子一热就对加尔罗斯提出那种要求来，后来被加尔罗斯只是用手就弄晕过去，简直是太没头脑了。
万一这样被判定为了背叛誓言怎么办？
欧希娅扶着自己的脑袋，深深地而无声地叹了口气。
据有经验的加尔罗斯说，背叛誓言之后，会有天使降临，来剥夺她的光明之力。欧希娅现在还没有想到怎么和天使对抗呢，她还需要加尔罗斯更多的建议。
毕竟，欧希娅并不希望失去圣力，她仍然需要圣力来战斗，跟着加尔罗斯把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她还想要回到骑士团去呢。
“都怪你。”
欧希娅瘪了瘪嘴，伸手指戳了戳加尔罗斯的下巴，不过加尔罗斯仍然睡得相当平稳，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他的睡眠就好像是安息了一般。
双手放在胸前，双眸紧闭，呼吸平稳地几乎看不出他的胸腔在运动。
“每一次看你都觉得你快死了。”
欧希娅撅了撅嘴，却只是半卧在加尔罗斯的身旁，身上同他一起盖着被子，眼眸里只有加尔罗斯的身影。
心中忽然间蹦出一个词来。
爱。
欧希娅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却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笑着。
“……就这么满足吗。”
欧希娅苦笑，不得不说，她必须承认这一点。与加尔罗斯相处的每一日，都会让她无比的满足，即便不是这样舒服的事情，也一样会让她快乐。
从这个角度上，许诺向神明的忠贞，早就让位给了对加尔罗斯的渴望了——要不是她的许诺是“纯洁”，恐怕她早就会失去圣骑士的资格了。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
作为骑士？一个罪行累累的骑士？
作为奴隶？一个没有自我的奴隶？
不……
都不行，也不够。
这样的她，还没有资格站在加尔罗斯身边贪恋他的温柔。她必须更加强大，必须更加威严，才能配得上她所爱的人。
爱他，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他太过于完美，太过于神圣，任何的瑕疵都会被他的光辉照亮，随后便自惭形秽。
可欧希娅甘之如饴。
她甘愿沉浸在加尔罗斯的温柔之中。
……
……
欧希娅就这样，伏在加尔罗斯的怀中睡去了。而加尔罗斯则睁开了眼睛，眼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他知晓欧希娅心中的不安。
而他会抚平她的一切恐惧，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他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不会让梦魇再度侵袭她的梦。
加尔罗斯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欧希娅的发丝，也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情绪，沉眠的她很快便安静了下来，甜甜地睡去。
虽然不如同西方的魔女教能够使用精神魔法，但是加尔罗斯的气息便足矣抚平世人恐惧的情绪。
“安静的睡吧，我的欧芙，我可爱的欧希娅。”
“我都听到了，你不必恐惧什么。要知道啊，天使不过是属灵的使者，他们也只能惩戒罪人。只要你的心中有着对神主的虔诚信仰，只要你的心中仍然有着渴望正义与救赎的坚持，天使便无法奈何你分毫。”
加尔罗斯轻轻地抚摸着欧希娅的发丝，他拍着欧希娅的后背，轻轻叹气。
“至那神圣的大门，我且观看。见那天国的门扉打开，见那得救的灵魂归于光明的真理，他们便走进永恒的箱庭。”
“罪人的灵魂混浊不堪，停住脚步，我且立于云端，见那灵魂变成灰，恨着他的兄弟们，滑落深渊。”
“驻足，我且观看，见那罪人的魂灵，叫嚷着，名字叫做堕落，连那火狱也随着，烧灼着灰尘。”
“经历熔炼，那灰尘之中竟生出光来。召来十二天使，他们都用那千百颗眼观看。那魂灵的灰烬消散，而那魂灵本体则升天。”
“深渊召引着他，可他的魂灵沉重，连那千百邪魔都拉不动他，升入天空。”
“我且将那晨曦擦亮，照耀向那残破的魂灵，见那魂灵如水晶，如果实，如烛火，如琉璃。”
“火狱的火烧不去他的光辉，他的奉献被天使承认，他的魂灵重若千斤，被千百条手臂托举，走入云端的尽头。”
“我且观看，那灰尘落下，那魂灵升起。那轻薄的下沉，那沉重的擢升。”
“须是，人人皆有救赎，那无私的奉献便是魂归的凭证。”
加尔罗斯轻声念着，并非祈祷，他在重复着圣典的典故，那古老的语言与逻辑不断琢磨着，却化作加尔罗斯本人的力量。
“是的呀，欧希娅，人人皆有救赎，那救赎他人的魂灵，自然得诸天使的认可，自然有神主的宽恕。”
“他们皆言，人之罪源于其初生之日，为其父母，其家族，其国度诞下后便产生。那孩童生下便饮其母乳，食其父谷，那孩童成长便耗其家族，便用其国度。”
“人的一生，就是依靠这劳动与生养，来偿还他所在人间留下的一切债。人之罪，源于其亏欠。”
“可我却说，人之罪，乃是与生俱来的畏惧。人生与灵性相伴，有善恶，有灵知，而这选择的自由，则是人之原罪的源头。”
“人有选择的自由，便要做出选择。畏惧着风险而不选择，则是原罪缠身之道。”
“我等凡间的人类，理应如天国一般活。”
（哇这一段是真的难写，不过这也算是加尔罗斯正式第一次宣扬了自己的思想，大家看得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