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痛苦吗？”
“你好像在说废话。”
“……抱歉。”
海蕾娜哼了一声，“痛苦？死了还有什么好痛苦的啊？倒不如说，被变成这个样子，我才能够毫不犹豫地去救人。”
“不然，就我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会觊觎，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想要品尝我，想要让我变成他们的笼中鸟。”
“所以，死了反倒是个好事，反正又没有影响我继续当医生，还保证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全，这难道不好吗？”
欧希娅被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的目光呆滞，落在那早已死去的身躯之中。
如她所说，她早已了没有了心脏，血管之中所流淌着的，也不过是那些污浊的酸液和剧毒的混合物罢了。
如她所说，她的身体不止被那些恶人玷污过几十次，她的身躯每一个部位都曾经作为男人们取乐的工具过。
如她所说，那些折磨留下的刀疤与烙铁的伤痕仍然交错在她那躯壳之上，她早已是被践踏直至尘土中的奴隶。
如她所说，她的灵魂都已经被彻底地毁坏了，再也无法回归她所信仰的魔法女神的怀中，享受死后的长眠与安息。
但，欧希娅却仍然听得到，那充满了灼热和善良的心在跳动，仍然，能够观看到那奉献的灵魂。
面对的皆是仇视自己的异教徒，她却毫不犹豫地赴汤蹈火，作为魔女，享受不朽生命的她却将自己奉献给了救人的命运。
直至死去，她仍然再一次站起，去拯救那些本来会因得不到救治而死去的生命。
即便他们厌恶她。
即便他们折磨她。
即便她已然死去。
即便她早已迷乱。
她的理性被腐蚀，她再也想不起原本那些轻柔的治疗，但从未忘记，自己是为何行走于这片充满了悲戚的大地上的。
“……你说你是魔女，那你的契约者呢？”
“死了。”
海蕾娜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去救一个掉进水里面的孩子，却担心魔法扯坏掉孩子的腰肢，于是跳下河流，将那孩子送上岸，自己则被河水冲走。”
“为了救那个孩子，我施展了魔法，于是便被举报，送到了牢房之中。”
海蕾娜的不在意让欧希娅感到了一种深刻的悲哀。她的不在乎，让这个世界上为了消灭异端而狂热的人们的庆祝变成了小丑。
不愿复仇的人啊，为何你得不到神主的赐福？即便你身为异教徒，却仍然有着令人尊敬的灵魂，你理当得到神主的礼遇，在祂的庭院里被人敬仰。
欧希娅想了很多，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海蕾娜说得太过于轻描淡写，这令任何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至于他们身后的人群，眼中却喷出了愤怒的火来，可当他们重新思考的片刻，却发现倘若是自己这边在那样的境地之中，自己的选择恐怕会更加的疯狂。
可就这样的认识，让他们更为坚定，更为愤怒地坚信那些人都是恶人。
“说完了，我可以留下吗？”
“……为什么你这么想留下。”
“因为我治疗后的病人还在这里。”海蕾娜指了指后面，耸了耸肩，“而且，这么多骷髅诶，我不想和他们挤来挤去，多难受。”
“……”
欧希娅向窗外瞥了一眼，骷髅的白色海洋正在衰弱，这种衰弱不是数量的，而是骷髅和行尸本身就在衰弱。
之前的骷髅和行尸，一个个凶猛异常，但是现在，却显得有些呆滞。而另一方面，在骷髅的海洋里，人的骨骼似乎越来越少了，而动物的尸骸正在逐渐增多。
欧希娅轻轻出了口气，再一次呼吸后，神圣的圣力再一次环绕着自己的周身，赶来的过程里面消耗的圣力至少恢复了一半有余。
“你不会伤害他们。”
“不会，虽然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这一点吧。”
海蕾娜摇了摇头，懒懒地说道。
“而且，你留在这边又怎么了吗。”
欧希娅无奈叹了口气，“总不能等着这些骷髅没完没了吧？去把召唤的家伙杀掉，肯定更快一点啊。”
“哦，那家伙我认识。”海蕾娜若无其事地说道，“特点是喜欢披着一个骷髅斗篷，骷髅在下颌的纽扣上面。只要你杀了他，这片骷髅海至少能够消失百分之九十左右吧，他基本就是负责召唤骷髅的。”
“？？？”
欧希娅满脸问号，海蕾娜直接给了这么大一份礼物？这直接把自己要找的人直接点出来了？
“哦对，这次带头的是个长老，他比较特别，你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还算有点本事的那种。”海蕾娜随意地说着，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只是在胡说八道一般。
“……你认真的吗？”
“当然了，那个长老这次好像还搞来了龙的尸体，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龙了。”海蕾娜耸了耸肩，说道，“你要是遇得到，帮我砍了他就行。”
“你跟他有仇？”欧希娅挑了挑眉。
“他要杀光所有人，断我工作前途。”海蕾娜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吧，其实她一直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毕竟是尸体啦，脸部动作本来就偏小。
“呃……”欧希娅满头黑线，这确实是海蕾娜可能说得出来的话，就这么一小段时间的了解，欧希娅确信，海蕾娜说得肯定是实话！
可是，能否就这么离开呢？
海蕾娜是否真的是与众不同，不同到她的执念可以永远抑制住这份嗜血的亡灵欲望的存在呢？
倘若她没有抑制住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去，那这些代价，又该由谁来承担？
“很纠结吗？”
海蕾娜并不在意欧希娅的猜忌，作为亡灵的她有这个自觉，她的任何保证其实都是很空洞无力的。
“圣术·庇护圣所！！！”
欧希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再一次画出圆圈，让人们坐在里面，而后瞪着海蕾娜说道。
“倘若你伤害他们分毫，直至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化作飞灰！”
“知道了，赶紧去吧。”海蕾娜挥了挥手，说道，“没有骷髅我才下楼。”
（看来大家很喜欢海蕾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