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识濒临消散的楚朗，被如同细且长的钢针般的恶意狠狠的刺戳着大脑，头痛欲裂面色惨白。
“你在说什么？”
那道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伴着阴桀的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楚朗，你该死，龙，都该死！”
混乱的呓语在楚朗的识海肆无忌惮的翻搅，引诱他自裁。
“啧，叽叽喳喳吵死人了，小鬼，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异族？”
那是一道妩媚玩味的女声。
女人接住楚朗疾速下落的残破身体，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白衣染血的少年，一手从他的识海中抽出一股黑气，另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眼眸微眯。
“说话，小鬼，你身上的异族是怎么回事？”
楚朗沉默了，他说不出话来。
女人挑眉，神色有些不愉，“小鬼，不说话，你是在找死吗？”
她拎着楚朗的衣领把人随意的扔在地上，走到他身前，踢了踢。
女人：“原来是晕了啊……”
女人轻啧，睨着昏迷的楚朗，大麻烦啊，她想。
被异族看上的龙，不救的话，似乎不行。
麻烦。
红衣女人拎着楚朗的衣领把人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渊口之下，白昼如夜，镇压的邪魔无序且混乱，但它们都有个共同点——离女人十万八千里。
一路顺畅，女人带着楚朗来到了她的洞府。
她看着全身莫名涨的通红的楚朗，扬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女人瘪了瘪嘴，踱步至洞府内的寒潭处，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手中的残了彻底的赤龙扔了进去。
“那么，祝你好运。”
。。。。。。
楚朗被冰冷的潭水淹没头顶，呼吸被掠摄，感官被剥夺。
“咕噜噜。”
被打破平静的水底自下而上升起翻涌腾越的汽泡，搅动模糊着楚朗隐隐回复的意识。
我不想…维持人形了。
浮光掠过，齑粉散去，一条好似没了骨头的“蛇”漂浮在潭水之中。
那条“蛇”并不大，通体雪白如琉璃，只有心口那一点赤红刺目又扎眼。
赤龙之所以被唤作这个称谓，是因为其通体白净无暇，唯有那一点赤红点缀在心口之上。
但楚朗不同，他的背部从颈至尾被划开了深深的伤痕，可见到埋藏在其中被节节敲断的碎骨。
伤口中溢出的猩红血液将他雪白的身体染上瑰奇却诡异的纹路，在这寒潭浸洗下没有消散，反而像是天生便长在皮肉表面似的。
经脉尽断，剑骨被折，修为被废，他已经是濒死之人了。
“哗啦。”
突如其来的入水声打破了楚朗对自己身体状况的审视，那是什么？
寒潭之下的阴冷与黝黑骤然被一抹炽烈灼热的红打碎。
楚朗愣怔的看着向自己游来的红衣女人。
那女人很美，她美的妖邪，但是眉眼间的一点红却似要滴下的血，刺目扎眼。
她像是楚朗年幼去东海游历时碰到的鲛人，天生便是水的宠儿。可楚朗知道，她不是，她比鲛人更美，也更危险。
女人游到了与蛇大小无异的龙旁，嘴角扬起了惑人的笑，“小龙，我名唤青袅渺，是我救了你，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美人虽美，但是带着致命的毒。
龙口出声，楚朗问：“青姑娘，朗感谢你的救助。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不过只是个废人，只有这残破的身体或许能入你的眼。”
潜台词之下，楚朗如今并没有能报答她的能力。
女人轻笑，被潭水浸湿的轻薄红衣勾勒出起伏诱人的弧度，随着主人的笑而微微颤动。
青袅渺伸出雪白修长的食指，抬起楚朗的龙首，狭长的墨眸漾着戏谑。
“你想活，不是吗？那就与我结契吧，有一只天地间绝无仅有的赤龙做宠，好像也很有意思。”
明明只是被女人修长的食指轻轻抬起，可楚朗分明感受到了千斤之中，无法动弹。
不想死吗？
的确，他不想死，他怎么甘心死！
夺走他龙经剑骨的人难道不才更该死吗？！
只是，身为剑修，身为龙的骄傲让他犹豫迟钝了。
“那么，青姑娘会助朗报仇吗？”
楚朗蹭了蹭青袅渺的温良的指腹，龙眼之中闪着刺目的狠与不甘。
青袅渺轻笑，“好啊，我救你，帮你报仇，而你与我结契。”
被困在这渊口不知多少个日夜的青袅渺早就无聊极了，而楚朗就像是天降的乐子。
她不介意帮他。
能在这渊**得如此恣意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大能，很显然，女人是后者。
所以对如今成废人的楚朗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好，我答应你，青姑娘。”
“那么，跟我出去。”
青袅渺揽着龙，踏水而出。
雪白的玉足带着湿意踩在铺满整个洞府的柔软皮毛上，她将楚朗放至床旁的榻上，自己做到床上。
“化型，同我结契。”
“好。”
“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朗。”
白净的光自浑身湿哒哒的龙身上发出。
楚朗颓力的靠在榻上，杂乱的黑发沾粘在面容上，“青姑娘。”
青袅渺嘴角玩味，“你这人身修的倒是俊俏。”
虽然楚朗在没被诬陷堕魔之前是修仙界有名的美少年，精致的容貌引得无数修仙者侧目，却是有名的木头。
是那种女修在他面前衣着凌乱时会贴心地帮人家把袄子披上，关心的询问是不是冷。
但他是木头，不是眼盲，被面前这样一个大美人调侃难免会青涩的脸红。
“青姑娘，莫要继续打趣我了。”
“哈哈，你这模样，倒是像极了话本子里被狐妖引诱到面红耳赤的白净书生。”
楚朗默了默，没有理会青袅渺的打趣。
青袅渺见楚朗不理睬自己，瘪了瘪嘴，将手掌划出一道血痕，“切，无聊的小鬼，来结契吧。”
楚朗见状，照模学样地划开手掌。
女人抓住他同样往外溢出血液的手，手心相交处一阵烫人的灼热感传出。
赤色与青色相缠交织，而后又归于平静。
楚朗感觉识海中多了些什么，冥冥之中他可以感受到对面之人的气息与状态。
只是，青袅渺怎么受伤了？
不对。
楚朗才发觉，这哪是什么契结灵宠的契约，这是生死契。
他生，她活，反之亦然。
青袅渺随意的拭去嘴角留下的血液。
“行了，你的经脉应该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而接下来你若想凭自己报仇，惟有修魔才可，毕竟你剑骨已碎，从今以后再也修不了剑了。”
当然，女人未说的是，她若消耗自己两成本源自然可以帮楚朗恢复，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只是为了找乐子而已，一份虚假的生死契已经足以拴住面前尚还年轻的赤龙。
况且，看着风光霁月的正道入魔不是有趣极了吗？
楚朗愣了愣，他虽不解，但并不会去追问，只要能报仇，从渊口出去，他无论过程，只要结果。
可是，入魔啊……
楚朗顿住了。
他并非不愿意堕魔，只是从他有记忆起便被带回剑虚门，因着天生剑骨，楚朗幼时开始习剑，15岁问鼎斗灵大典，16岁获得神剑无暇的认可，练剑好像已经成了他融在身体里的骨髓。
他热爱剑，热爱剑道。
瞧着突然没了声的楚朗，青袅渺挑眉，“怎么，你不愿意入魔？”
楚朗沉默半晌，眼中最后的微明终是熄灭，热爱怎么打的败现实呢？
“不，我愿意修魔，还请青姑娘助我一二。”
虽然青袅渺很期待正道剑修堕魔样子，可看着眼前的楚朗，女人发现她好像没那么开心。
所以她凑到纵使全身隐隐颤抖，却仍然挺直脊背的剑修耳边。
声音娇柔妩媚。
“好呀，那就与我双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