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熟悉的小路还有浅滩回到大路上,沿途都很顺利,再通过一座石桥便是黑湖城境内。两人尚不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夕阳之下,两队旌旗猎猎、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整理队列,准备通过石桥,粗看便有数百人之众。
他们行动迅速,举止专业,只看旗号便能做到令行禁止,全程鸦雀无声,为这幅从未见过的景象更添了几分威严肃杀之意。
雪伦不禁联想起自己在林门关见到的黑甲武士。她与维加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迅速躲进一处草丛,静静的等待这支军队通过石桥。
两队士兵的装备与装束十分相似,但也有很明显的差别。一队人身披红色斗篷,胸前盔甲上的纹饰描绘着一只赤红的狮子;一队人身则披蓝色斗篷,纹饰为一只苍蓝的雄鹰。
两支队伍的后方,都紧随几名穿着宽大长袍、高举权杖的牧师,两拨牧师的区别只在于权杖顶端的装饰,一个形如长剑,一个形如火焰。
在队伍的最后方,有两名骑着高头大马、人马具装、手捧头盔、身披环领兽头形状斗篷的魁梧男人,一看就是指挥官,而且级别很高。
两人都已满头银发,年过中年,但岁月的磨砺不但没有让他们显得老态龙钟,反而如百炼之钢,更加坚不可摧!
队伍行进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黑湖城!
突然,一名骑马者朝雪伦和维加的方向扬起马鞭,厉声道:“草丛里的人,出来。”
听到指挥官的声音,后队士兵们也一齐转向雪伦和维加藏身的草丛,景象甚是骇人。
雪伦和维加面面相觑,各自都知道已无转圜余地,便举起双手,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两名指挥官策马来到他们跟前。雪伦注意到,尽管已褪色了大半,这两人一人的须发本应是红色,另一人本应是黑色。红须老者脸上有伤疤,气势威武豪迈;黑须老者目光深邃如炬,气势冷峻深沉。
两人坐骑的铠甲上,都有朝左的剑、朝右的火炬,以及居中的盾图案的标志。雪伦察觉到,这标志和维加怀表里的图案有些相似?
红须老者比黑须老者靠前一个身位。他先瞥了雪伦一眼,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维加片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两个,可是黑湖城的居民?”他问道,语气平静。
少女和少年赶紧点了点头。
“带路。”
话音一落,十余名士兵便从两侧一拥而上,将少年少女围住。雪伦知道,这些人哪里需要什么向导,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防止他们逃回去通风报信。
这一次,黑湖城恐怕凶多吉少!
在一众士兵的押送之下,两人过了石桥,前往黑湖城。
太阳已经落下,士兵们点起了火把。一路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只能听到甲胄摇晃的“咔嚓,咔嚓”声,以及火把燃烧的“啪,啪”声。
雪伦望向维加,发现他紧咬嘴唇,脸色有些微微发青,神色中带有某种此前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情绪——
恐惧。
一行人很快便到达了城市入口。尽管已经入夜,入口仍停留着不少行商和艺人,准备稍事休息后就进城,参加明天的女神节。
其中还混杂着几个比人类体格大许多的身影,他们肤色呈奇特的灰黑色,头上长着一对弯曲的角,有的毛发浓密,有的又一根毛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硬皮或者鳞片,长相更是五花八门。
但他们却都穿着人类的衣服,说一口流利的标准语,举止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开化魔族”。
他们有着丝毫不逊于人类的智力和理性,虽然道德感有所欠缺,但与其他同族比起来,他们更愿意用杀戮以外的方式从人类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各民族,各国,各宗教对他们的态度不尽相同。有的对他们非常宽容,有的甚至专门设有法律保护他们免遭歧视。
帝国受阳神教影响,原则上认为人魔不可能和平共处,但令他们头痛的是,这些开化魔族往往比人类还要循规蹈矩、服从规则!更不用说与他们贸易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了。
所以,在对待他们的方针这一点上,各地领主拥有极大的自主权。黑湖城的态度就很明确:来者不拒。
停留在入口处的人们看到黑压压来了一大群士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纷纷把路让开。红须老者朝一名开化魔族瞪了一眼,体格明明比他大了一圈的对手竟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道:
“是阳神教的爪牙!他们来黑湖城做什么!?”
一行人便这样明火执仗、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黑湖城。
城里忙着布置摊位,张灯结彩,彩排节目的人,还有那群“孩子帮”,看到这群不速之客,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露出一副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红须老者策马向前,声若洪钟般说道:
“我是国教圣剑军总团长阿克图斯,身后这位是我的同僚,圣炬军总团长格拉图斯。”
人群顿时响起一阵骚动。“怎么一下来了两个总团长”,“黑湖城要完蛋了吗”,“别慌,女神会保护我们的!”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各位莫要慌张,”自称阿克图斯的红须老人平静说道,“此番前来,不是要为难诸位守法市民的,只是想要和诸位口中的湖中女神见上一面。”
“女神是不会见你们的!”
“教廷的狗,滚出我们的城市!”
人群响起几声叫喊。不知是谁吹响了号角,数百名体格壮硕、身穿皮甲的保安迅速从城市各处涌向这里,很快便形成了一堵人墙,挡住了国教军的前行之路。
显然,作为一座“非主流城市”,黑湖城对这种情况早有防备。就算对方武功再怎么高强,在黑湖魔咒的影响下也不可能动武。只要堵住道路,他们就无法前进,僵持一段时间之后只能自行撤退。
但他们打错了算盘。
“跳梁小丑。”
只见阿克图斯举起马鞭,朝前一指,十几名士兵便移动到队伍最前方,齐刷刷的举起了一人高的塔盾,盾朝外的一面上还有一根根的尖刺!
“前进。”
阿克图斯一声令下,整支队伍如同一股铁流,开始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行进。
看见此情此景,尤其是塔盾上的尖刺,黑湖城的保安们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他们还是相信,黑湖魔咒会保佑他们的平安。
铁流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胆小的保安开始后退,人墙出现了缺口。几名保安高喊女神的名字,死活不肯后退,直到尖刺“噗嗤”一下穿透皮甲,扎进了他们的身体。
“哇啊啊啊啊啊啊阿!杀人了!杀人了!”
鲜红的液体流了一地,那几名保安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其余保安、还有看热闹的市民瞬间作鸟兽散。
士兵们抬起脚,跨过保安们的身体,就好像跨过几个石墩子、木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