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2233年6月5日,帝国东南大区,穆里亚公国外海——
苍蓝的太阳正缓缓移向舞台的终点。阳光照耀下的大海平静无波,如同赤红的丝绸一般起起伏伏,偶尔泛起雪白的浪花。
这里离海岸线有三四百海里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帝国海军的管辖范围,附近亦无渔场或者小岛,因此成为了一个空旷孤寂的世界。
忽然,丝绸般的海面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个形如巨鲸的灰黑色物体破海而出。
当它完全浮出水面时,可以明显看出它比巨鲸还要大了许多,而且,很明显是人造物体。就像地球世界的潜艇一样。
排开海水后,潜艇既魔幻又科幻的开始变形,宽大的甲板,平铺的舰楼,左右各两对的明轮,甚至还有两根桅杆都逐一出现。
不一会儿,就从潜艇变成了蒸汽轮船的模样。
一个身影出现在宽阔通畅的舰楼顶部,看起来像是一名人类男子。
这名男子肩宽体直,身形匀称修长,生的一头赤红短发,小麦色的肌肤,健壮的双臂与双手,看起来英气十足。
但他又有一双不输女子的秀美眼眉,穿着一身素雅白衣,衣服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表面的光泽仿佛在流动一般。这些都给他又增添了几分儒雅气质。
奇怪的是,在常人应是耳朵的部位,他并没有长着双耳,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形如鱼类胸鳍的东西。
他的前额比常人更加饱满,两侧有两根斜立的角,与魔族弯曲的骨质角不同,这两根角的质地更像是……珊瑚?
男子掏出一个海螺,抵靠在角上。
从海螺传出的声音顺着角聚集到前额,再流向大脑,变成可以被理解的信息:
“玉龙号螺舟,完成上浮。”
“海面未发现异常,水下监听正常。”
“预计‘黑潮’将在一小时后到达,请做好准备,向舰长。”
“收到。”男子对海螺说道,“继续保持水面观察和水下监听。”
不论从语言还是衣着上看,这名男子都不是帝国人,甚至不是人类。
他的真实身份,是四大眷族之一的海灵族。
这个种族以特立独行著称,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与人类以及其余三大眷族来往甚少,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领地位于大洋的深处。
在这个世界——艾萨瑞尔,人类对海洋的态度非常复杂。
整体上看,海洋与陆地就像三个同心圆,外圆是漆黑的混沌,中圆是赤红的大海,内圆是包括星枢洲在内的陆地。
中圆大小是内圆的三倍以上,外圆大小则是中圆的百倍不止。
中圆+内圆,这就是非混沌生物所能生存的世界,宛如漆黑大洋上的一座孤岛。
按照教廷的说法,这意味着“永远不会没有魔物可杀”。
当人们说起海洋时,一般指的都是赤红的大海,至于中圆以外的世界,则称为混沌海或深渊。
传说中,海水来自于曙光女神贝诺薇兰的圣血,因此有着抑制混沌之力的效果。
魔族在赤红的海水里力量会缓慢的流失,直到最后完全失能乃至淹死。
因此,环绕陆地的大海起到了类似保护层的作用。
但抑制终究是抑制而非净化。真正能够净化魔族的只有众神的权能。
据说大海与深渊的边界是很宽而且很模糊的,在这片过渡地带生活着大量稀奇古怪的“半混沌生物”,蜃妖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创世四神的一员,海之女神佐伊也十分特殊。
在创世之后,她就开始奉行“武装中立”,既不参与对魔族的圣战,又不与魔族有任何往来。
以至于有阴谋论认为,佐伊是故意放魔族通过其领域并登上陆地的,目的是让其他几大眷族和人类与魔族斗的两败俱伤,她好渔翁得利。
此外,佐伊手下也没有其余三神都有的众令使们,取而代之的是乱七八糟、数以百计的次神,这就导致对佐伊的信仰变得(在教廷眼中)非常混乱,一不留神可能就混了个大恶魔进去。
因此,只要是海神系的教会,在帝国境内最高只有“外道”的待遇,不干涉其信徒生活,但严格控制其发展。
幸好帝国境内这样的教会屈指可数,星枢洲上除了几个贸易城邦之外,也没有以海神信仰为国教的国家。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阳神、风神、地神都有自己的“圣域”。阳神自然是太阳,风神是碧月,地神是金月,这就是双月的由来。
相传,这些神圣星体是那些完全洗净污秽的灵魂们的最终归宿,内部都是如同天国一般的地方。
可海神却没有自己的神域,海灵族的灵魂也很少进入人类的轮回。
这就会让人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死去的海灵族究竟去哪了?会不会又回到深渊里去了?
……
被称为“向舰长”的海灵族男子倚靠在护栏上。
他拿出另一个传音海螺和一个小圆盘,圆盘里整齐的码放着一枚枚形如珍珠的银灰色物体。
他挑选片刻,然后拿起了一枚“珍珠”,装进了那个传音海螺。
海螺里顿时响起了音乐,时而威武庄严,时而辉煌灿烂,时而流丽温婉。
而他的心绪也化为了这音乐的海洋中的一滴海水,随着乐声起伏涨落……
“小武哥~”
一个俏皮的声音忽然响起。
也许是因为听的太投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名海灵族少女已悄然站在了他的身边。
“又在用‘蓄音珠’听上古音乐了吗?”
一头嫣红的长发,扎成两条飘逸的发束,头上戴着一条薄如蝉翼的丝巾。
少女个头不高,但身材玲珑有致。
吹弹可破的肌肤,完美的五官,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浅绿的双眸如水般清澈,眼眸的焦点如同映在水面上的星星。
她穿着和男子相同材质的衣服,但更加轻薄大胆。
雪白的双腿之下,是一对穿着凉鞋的粉嫩小脚,脚趾修长,脚指甲如玉石般微微发亮。
少女的衣服上挂着各种流苏,坠饰,只要她稍稍一动,这些小东西就会随之摇曳,发出和谐悦耳的响声。
“神女大人……”男子放下海螺,正要对少女行礼。
“不对哦。”
“好吧,琼璃小姐。”
“有进步。要是叫我小璃就更好了。”
她是海灵族的神女,也是这艘“玉龙”号上唯一的女性。他则是这艘船的舰长,向仁武,被少女亲切的称为“小武哥”。
海灵族的头发主基调就是海洋的红色,但从淡如白的浅绯,到黑如墨的殷红,有很多种的变化。
一般来说,颜色越深,说明受混沌之力的影响越深。
但这并不意味着颜色越浅越好。颜色太浅,说明娇生惯养,适应力差,一丁点混沌之力都无法承受。
海灵族并不认为混沌之力只能被用来作恶。这也正符合他们的哲学:中庸,不论走向哪个极端都不好。
少女调皮的把向仁武手中的海螺夺了过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角上。
“充满理想与激情的音色……如同战歌一般的旋律……”
“这是‘名歌手序曲’,对吗?”
向仁武点头。
琼璃微笑着把海螺里的蓄音珠取出,又放了另一个进去。
“这种曲子我也喜欢,但好不容易浮上来换口气,还是想听一点轻松愉快的歌呢。”
说罢,少女便试图把换好曲子的海螺放在向仁武的角上,却发现因为身高的差距,自己踮起脚也够不到……
“下来一点啦~”少女鼓着腮帮子抱怨道。
男子不由得苦笑,微微弯下了腰。
传音海螺马上被抵在了他的角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神女大人的小脑袋……
悠扬宁静的音乐声从海螺里缓缓流出,如同琼璃给他的感觉一样。
但神女大人迎面而来的甘甜呼吸,却让他无法完全把,不,是完全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音乐上!
“琼璃小姐,我们能不能换个听歌的姿势?我还有别的海螺……”
“好好听歌。这是对你腰部肌肉的锻炼!”
好吧,看来天真可爱的神女大人没动一丁点歪脑筋,以为自己想换姿势单纯是因为弯腰会累。
这哪是腰部肌肉的锻炼,这分明是意志力的锻炼啊!
但向舰长毕竟是在修身养性之道上小有所成的人,很快便把一切杂念都从脑海里排除,纯然沉浸在了悠扬的音乐之中。
夕阳下,两人便这样额头抵着额头,静静的靠在栏杆上,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