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欧福良,便是雪伦的另一名同伴。
他的家世应该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但具体是哪个家族,她并不清楚。
因为两人在合作前就已约好,两人间的关系仅仅是“歌姬”与“钢琴师”,不进入彼此的生活,更不深究彼此的过去。
但雪伦还是完全非主动的、无可奈的知道了对方的一个秘密——
这个浪荡音乐家,从出生起,就被一个名叫“梅菲斯”的魔鬼附身了。
所谓魔鬼,是一种介于天羽族和魔族之间的非人类智慧生物的民间俗称,教廷对它们的官方称呼是“魔化天羽族”,简称“魔羽族”。
传说中,在四神创造人类之后,部分天羽族拒绝接受自己在与深渊的战斗死亡后,将会轮回转生成人类这种“脆弱低等生物”的命运。
他们向太阳神努斯发起叛乱,结果很快便被镇压,残存者只能隐匿行迹,躲藏在艾萨瑞尔的各个角落。
由于抗拒死亡和轮回,它们不可避免的被混沌之力所侵蚀,出现了部分魔族的特征。
按照教廷的说法,努斯神最终宽恕了它们,并给它们安排了一个特殊任务:引诱那些伪君子、假信徒变得更堕落,最后自取灭亡。
因此,教廷一方面认为魔羽族是堕落的,一方面不会与魔羽族发生任何直接冲突。
反倒会把它们,以及被它们附身的人,当成信标甚至诱饵,以便发现更多的堕落者,以更高的效率“拯救”他们。
每个被魔鬼附身的人,都会通过一份“契约”来确定双方的关系。
契约看起来是平等的,被附身者得到超乎常人的能力,并支付相应的代价。
但契约的最后结果,全都是自以为是的人类走向毁灭,无一例外。
绝大部分的契约,都是双方以“至少表面上自愿”的形式签订的。
可欧福良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与梅菲斯的契约在他出生时就已存在,连签约的流程都省去了。
至于原因,对方从未透露过,雪伦估计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但她并不想深究。
契约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包括不经正式训练就可以使用奥术乃至神术的能力,以及无与伦比的钢琴演奏天赋。
代价则是,梅菲斯会不定期的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用他的身体去寻花问柳,吸取人类女子的生命活力。
因此,只要是与欧福良长期相处的人,几乎不可避免的会知道他的这个秘密,他也不会刻意隐瞒。
雪伦唯一庆幸的是,梅菲斯对她似乎毫无兴趣,或许对方知道,在这幅绝美身体里的,竟是一个男人的灵魂?
根据欧福良的说法,在被梅菲斯夺舍期间,他仍能保持神智清醒,能看到听到,但会失去触觉、味觉和嗅觉,更不能说话,就像一个旁观者。
所以在梅菲斯用他的身体猎艳的时候,他其实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只能充当摄像头,实在可怜至极。
片刻后,欧福良穿好衬衫和裤子走了出来。
他一头棕发,皮肤白皙,鬓角和胡须打理的异常整齐。
鼻梁挺拔,眼窝深邃,看起来毫无疑问是位美男子。
但他的身材和脸颊都十分消瘦,又细又长的十根手指仿佛专为弹钢琴而生,在俊美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几分艺术家的病态之美。
以绝美女子之身生活了十年,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雪伦也渐入角色,能够欣赏起男性的魅力来。
只不过欧福良这种从来不是她的菜,有点太,呃,专业审美了?
维加那样的,倒是不错……十年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在圣剑军过的还好吗?
……
“所以,这艘飞艇是被魔族袭击了?”
听完雪伦和乘务员的解释,欧福良打了个呵欠,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咱们接下来咋办?自制翅膀逃生?直接跳海?还是等魔族玩腻了自己走人?”
他对雪伦说道,“你是老大,我听你的。不过我强烈推荐最后一种选择。”
“……哪个都不选。敌人没有在头等舱多做停留,应该是直接奔着驾驶舱去了。这些孽畜比想象中聪明。”
雪伦答道,“我们必须追上去,把它们消灭干净。”
“哦,那你去,你去,我要回去睡觉了……哎呦痛痛痛!尚溟你个小混蛋,想勒死我吗!?”
女主人还没说话,尚溟便一把拽住欧福良的领带,硬生生拖着他往前走。
对这位纨绔子弟应该如何处理,他早已了然于胸。
在乘务员的引导下,三人朝驾驶舱的方向追去,沿途消灭了几只落单的低等魔族。
在驾驶舱的入口大门前,他们终于追上了魔族的主力。
天鹰号不愧是高等级的飞艇,考虑到乘客非富即贵,它在设计之初就做好了防劫机措施。
在驾驶舱和头等舱之间,除普通门外,还设有一道应急门。
应急门用石灵族的魔法合金制成,坚固异常,一经关闭除非从内侧无法打开。
现在,魔族大军便被挡在了应急门口,无数刀枪剑戟、尖牙利爪、恶毒魔法正如雨点般打在应急门上。门虽然伤痕累累,却始终屹立不倒。
雪伦、尚溟与欧福良藏在走廊出口后面,观察敌方情况。
威戾魔一只,各种低等魔族十四只。
尽管尚溟与这些魔族里任何一只单挑都绝不会输,奈何敌人实在太多了。
敌众我寡,正是发动突袭的时候?
“敌众我寡,正是……好好谈谈的时候。”就好像在雪伦脑子里装了窃听一样,欧福良忽然说道。
“……你的意见是?”雪伦问。
她本以为欧福良的意思是“他们三人好好谈谈”,但对方的回答让她既大跌眼镜又深感意料之中。
“很简单,虽然那些低等魔物不像可以交流的样子,但俗话说大块头有大智慧,那个个头最大的魔族肯定是通情达理的,对不对?”
欧福良开始一本正经的说起瞎话。
“其实,我们两边并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啊?不如这样,两边达成一个协议,它们先假装撤走,我们帮它们把驾驶舱门打开,整艘飞艇都归它们,所有人任它们处置,放我们几个走就行了——岂不美哉?”
“很好,那就派你去谈判了。”尚溟一把抓住欧福良的衣服,眼看就要把他朝敌群丢过去。
欧福良尝试挣扎,但完全不是尚溟那一身怪力的对手。
“……住手,尚溟。你这样会杀了他的。”雪伦叹了口气。这两个性过于鲜明的家伙可真是不好带啊。
“好的,女主人。”尚溟一边放开欧福良,一边说。
“但是敌众我寡,丢一个诱饵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才是上策。必要的时候直接把诱饵牺牲掉也无妨。”
“想找诱饵你自己去啊!别拉上我!这船人全死了我也要好好活着,活着最棒了!”
欧福良慷慨激昂的说道,仿佛不是在暴露自己的寡廉鲜耻,而是在陈述人间真理。
“……这么一想,我做诱饵的确比你合适。”
“哈!?你疯了吗?啊对对对,你伟大你崇高,爱去就去,拜拜!”
“你们两个,能不能……”雪伦正打算打断他们,突然灵机一动。
“尚溟说的有道理。我有办法了。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