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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虚无。
然后......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次睁开眼睛。
我看到晦暗的夜空。
月亮绯红而阴郁，乌云破碎而狰狞。
周围吹来凉飕飕的风，让我打了个激灵。
身下的地面冰冷坚硬，硌得屁股疼，后脑勺也疼。
“呜......呜哇！”
咦？
谁家小孩在哭？
是我？
我哭了？
我为什么要哭？
停啊，这好丢人。
但哭泣是一种本能，我无法阻止。
我的哭声吸引了两个路人，他们循着声音向我走来。
“喂，那有一个婴儿。”
“是谁这么缺德啊，刚生下来的孩子就扔在这。”
一边控诉着无良父母，那两人一边走到我面前，低头看了看。
“啧......原来是人类婴儿。”
“怪不得，是人类，那我可没心情管了。”
那是两个头上长角、脸上印有花纹的人，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而且很奇怪，我明明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能隐约理解他们的意思。
“呜哇哇！”我哭得更大声了，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他们的怜悯。
很可惜，并没有奏效。
他们还是不回头地走了。
就在我心中充满失望时，突然间，一双戴着红手套的纤纤素手伸下来，将我抱起。
我看到一张绝美的面孔。
有着绯红长发和赤红眼瞳的面孔。
让人想亲近，又让人想抗拒，好矛盾的气质。
女人将我抱在怀里，然后对着空气问道：“绯红视界，确定她就是海奥娜·法兰提斯吗？”
话音一落，她身前浮现出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是的，主人，我确定。”
我惊了。
那镜子居然会说人话......
它接着说道：
“她跟您一样，是天生的‘高阶欺诈者’，能够被动隐藏魔族特征。
“正是人类的样貌，让她父亲产生了误会，认为她是妻子与人类私通而生下的。
“这就是将她抛弃在这的原因。”
女人点点头。
然后低头看了我一眼。
“欢迎归来，海奥娜。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赛莉娅·佩拉涅卡。
“你肯定不记得我了，这很正常，要让你想起一切，还需要时间。”
说完，她抱着我，缓缓升空，飞离了地面。
赛莉娅......吗......
好熟悉的名字。
............
矗立在山巅的深红色哥特城堡。
宽敞而辉煌的大殿里。
赛莉娅端坐在王座上，怀里抱着身为女婴的我。
“唔~啧啧啧，你还是那么可爱。”
她逗弄着我的脸蛋儿，神态就像在哄自己的女儿。
奇怪么？我只是个新生的婴儿，但我却能读懂她脸上的表情。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能力，我听到说话声，看到人脸，会自动运转大脑进行分析，再精炼成信息反馈给我，使我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内容，以及他们的神色在表达什么心情。
就像这一刻，赛莉娅的脸上有兴奋、激动、欣慰、溺爱、期待等等情绪。
俨然就是一副初为人母的样子。
我很疑惑。
你谁啊？
你跟我这么亲干嘛？
赛莉娅自然不清楚我在想什么，她自顾自说道：
“你吃了好些苦呢。
“但你也记住了很多教训。
“弱小，无知，天真，都是要命的东西，等你把这一切都想起来，你将是个强大到无死角的人。”
啥意思？
是在说我么？
我看着她的脸，眼睛里闪烁着大大的迷茫。
赛莉娅摇头道：
“不要装成这样，我知道你能听懂。
“欺诈者一族，在整个魔族当中，是智商最高的群体，何况你是天生的高阶欺诈者。
“当然，我也是。
“所以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
听得懂个屁啊！
我只是知道你在表达什么，但我不明白你那些话的具体涵义。
我怎么吃苦了？
什么时候吃苦了？
弱小，无知，天真，你不是废话吗？我特喵的只是个婴儿，难道你希望我强大，博学，有城府？
这样一个婴儿站在你面前，你不会害怕吗？
真是的，跟你简直无法交流。
呃......确实无法交流。
我能提炼出语言中的意思，不代表我就会说这种语言，因为确切来讲，那不是“听懂”的，而是“分析懂”的，或者叫“感知懂”的，这跟掌握了一门语言是两码事。
再说我毕竟太小了，大脑的语言中枢还没有发育呢。
等等......“大脑”、“语言中枢”什么的，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概念？
我是个什么玩意啊？
博学怪婴？
此时此刻，我闹不清自身是个什么状态，各种纷乱繁杂的想法搞得我有点头晕。
就在这时，我肚子突然“咕噜”地响了一下。
饿了。
想嘬，不是，想吃东西。
咋整？咋能让她知道我饿？
哭一个？
那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走着。
于是我小嘴一瘪，鼻子一皱，拉开架势，准备用我那细嫩的小嗓门嚎上几下。
这时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求食”计划。
来人一共有三个，两个成年女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一个小萝莉，十三四岁的样子。
粗看之下，她们都是人类模样，但细一观察，又多多少少有点奇形怪状。
三人来至王座前，齐刷刷行单膝跪礼。
然后其中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开口说：“殿下，您把暗夜......把她带回来了？”
“是啊。”赛莉娅淡淡应道，又指着那个女人，对我说，“这位是‘血月骑士’温妮莎，我的魔女近卫团骑士长。”
我打量过去，这个名为温妮莎的女人，身上披着精美的红色铠甲，背负一柄比她身体还大的巨剑，面容高傲冷艳，额头正中有一只独角兽般又长又直的尖角，显得很妖异，别具一格的美感。
这时温妮莎继续道：
“殿下，属下认为应该趁着她还弱小，把她杀死在襁褓中。
“您知道的，我一直对她的存在心怀担忧，因为她身上充满了未知数，充满了不可控的因素。
“如果您下不了手，属下可以代劳。”
喂！
你说啥呢！
我可都能听懂！
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个婴儿啊！我招谁惹谁了！
看不出来，你个挺漂亮的女人，心肠居然这么歹毒！
去特喵的，这时候不哭还等啥？
“呜哇！呜哇哇！”
我拉开嗓门就嚎上了。
“哦~哦~不哭不哭~”赛莉娅一边摇晃我，一边嘴里不断哄着。
好半天，终于把我哄好了（其实是我嚎累了），赛莉娅看向三个女人中最矮的萝莉，问道：“露茜，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小矮子，小小一只，长的很可爱，不过她裙子底下露着一截尾巴，很像一条小蛇，因为末端真的是颗蛇头，活的，会吐信子那种。
露茜抬起头，尾巴不断拍着地面，一脸兴奋道：“耐，耐，赛莉娅大人，她是您的孩子吗？可她是黑头发，黑眼睛，一点也不像您啊。我能问问她的偏好吗？她是喜欢黄瓜呢？还是喜欢茄子呢？黄瓜的话，是旱黄瓜还是水黄瓜？茄子的话，是胖茄子还是瘦茄子？”
什么黄瓜，什么茄子。
我怎么听不懂？
嗯，正常，毕竟我只是个婴儿。
这时温妮莎却火了，哐啷一下拔出巨剑，指着露茜怒道：“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剁成肉酱！”
露茜一点不怕，瞪着blingbling的大眼睛：“啊嘞？肉酱？那是黄瓜肉酱呢？还是茄子肉酱呢？黄瓜的话，是旱黄瓜肉酱呢？还是水黄瓜......”
“你找死！！！”
温妮莎抡起巨剑，兜头便劈，带出的剑风居然把整座大殿震得微微颤动，穹顶的水晶灯都剧烈摇晃起来。
“够了。”
剑刃距离露茜头顶只剩一指宽时，赛莉娅淡淡说了一句。
嗖。
温妮莎瞬间归位，单膝跪地说道：“对不起，属下失态了。”
赛莉娅没有理她，而是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女人：“洛芙琳，你也有意见想表达吗？”
洛芙琳深鞠一躬：“回主上，我没有意见，主上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说完她又转向我：“海奥娜大人，我是绯红堡的管家，主上的忠心仆从，‘吞噬者’一族的普通女子。您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驱使我。”
我看了一眼她。
三人之中，她是最正常的，没有明显特征，但细看的话，她嘴角两边各有一条细缝，一直延伸到耳根，估计全张开的话，嘴可以很大，那应该很吓人。
但她的态度很让我舒服，不像那个温妮莎，一上来就说要杀了我。
血月骑士是吧？魔女近卫团骑士长是吧？
行，我记住你了。
这时赛莉娅低头冲我说：
“她们呢，是我最得力的部下。
“将来有一天，她们也会是你的部下。”
这......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感动了。
你真的，我哭死。
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我亲妈吧？
开玩笑啦，我知道你不是。
赛莉娅怀里，我嘬着大拇指，悻悻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