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我姨妈来了。
赛莉娅的姨妈也来了。
可能是生活在一起太久的原因,我俩的姨妈同步了。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科普文章,说同宿舍的女生经常出现姨妈同步的现象,因此这种现象被称为“宿舍效应”。
这说明魔女在身体机理上,还是有跟普通人相似的地方。
不过这次来姨妈,我明显感觉到跟以前不一样。
最大的不一样是......
肚子疼。
那种不是特别疼,但时轻时重,一直持续的坠胀感,搞得我心烦意乱。
不仅如此,我还腰酸,胸胀,头晕,体虚......而且手脚冰凉,跟在冷水里泡过似的。
由于身体不舒服,今天我有点贪睡,第一次比赛莉娅醒的晚。
睁眼时,她已经不见了。
我一个人猫在被窝里,赖了半天床,不愿起来。
中午,侍女过来送卫生带的时候,我吩咐她帮我把冬天用的暖手炉找出来,又让她打了一壶热水送进房间。
因为浑身乏力,我整个人都懒懒的,没什么精神,起床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平时觉得正常的水温摸起来有点凉,因此放弃了洗头的打算,只随便扎了一个马尾。
扎完头发,我换了一条卫生带。
昨晚那条已经透了。
这次量有点大......一晚上换了两条,即使这样还是漏到了床单上。
当然,这也是因为卫生带吸水性不够好。
这年头姨妈巾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女孩子到了那几天,是很不方便的,据说有些穷人家的姑娘还在用那种粗糙的草木灰绷带,而且用完舍不得扔,洗一洗,下次接着用,像我这样将卫生带用一条扔一条,已经很奢侈了。
可惜,身在地球时我没接触过姨妈巾,不懂那玩意的材料和构造。
不然我来发明一下,造福异世界广大女同胞。
一边琢磨着这些没用的东西,一边盯着侍女更换床单,我端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下去。
热水一下肚,一股暖流进入胃里,下腹的坠痛感立马舒缓了一些。
我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
谁说热水不顶用的?
本小姐亲身体验,告诉你,好使!
如果女朋友再拿这个事嘲讽你是直男(假设你有女朋友),跟你闹脾气,那......她可能单纯只是想闹脾气。
像我现在,就很烦躁,想找个人撒撒气,可偏偏这时候,赛莉娅那货不知道死哪去了。
平时总粘着我,需要你的时候却不在。
要你何用?
这时,侍女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要拿去清洗,经过我身边的一瞬,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我问。
她犹豫一下,随后大着胆子说:“殿下身上,有一股香味。”
“哎?”我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有啊?”
我又没掸香水。
是体香吗?
据说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的,像赛莉娅身上就有一股玫瑰的芳香,但她自己从来不知道。
“有的。”侍女说,“平时也有,但今天更明显了。有点像......夜兰的香味。”
“是吗?”
夜兰是一种在夜晚绽放的花朵,盛开时是很香的。
我有那么香吗?
我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还是闻不见。
嘛,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是难闻的味道就行。
又喝了一杯热水,我重新躺回床上,缩进被窝。
我靠着床头,把暖手炉放在小肚子上,热烘烘的很舒服。
抱了只玩偶在怀里,我呼唤道:“绯红视界。”
“小主人,我在。”魔镜在眼前浮现。
这两天我发现一种休闲方式,就是拿绯红视界当平板玩,用它来观看一些画面,居然找回了以前刷短视频的乐趣。
对着魔镜,我想了想,说:“定位赛莉娅。”
下一秒,画面显示出来。
她正坐在大殿的王座上,翘着二郎腿,跟女管家洛芙琳商量着一些事情。
哼。
同样来了大姨妈,我这么难受,她却那么有活力。
真不公平。
我将画面放大了一点,隐约能听见她们的对话,听内容,好像是在商量物资采购的事,似乎要派人到人类那边去买东西。
正说着话,赛莉娅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空中,然后俏皮地冲我吐了吐舌头。
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能感觉到被窥视吗?”
魔镜回答说:“是的,精神力达到一定层次,对我的窥视会有所察觉。”
“哦。”
我应了一声,继而吩咐道:“定位温妮莎。”
场景切换。
我看到温妮莎正坐在房间里,拿着一把锉刀,对着梳妆镜修角呢。
是角,不是脚。
我说她的独角怎么总是那么精致美观,原来是靠修的。
看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些无聊。
“定位露茜。”
场景再次切换。
地下一层的炼金实验室,露茜背对着画面,正在摆弄一些瓶瓶罐罐,不断往坩埚里倒着什么。
这时,她的女助手,那个小萝莉,摇着尾巴进来了,露茜回头,抱住助手,两人亲在了一起,接着她们脱衣服,然后同时竖起尾巴,互相伸向......
“换!换!”
我捂住脸。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这一次,由于没收到具体指令,绯红视界自主切换到了一个陌生场景。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教堂。
半球形的穹顶上嵌着壁画,描绘的像是一场战斗,神灵与恶魔的战斗。
两边的墙壁刻满浮雕,都是长着犄角和尾巴的恶魔形象。
此刻教堂里坐满了信徒,台上有个白袍老头正在讲经。
“这是哪?”我问。
“图萨茵城,魔神圣堂。”魔镜回答。
我了然,随后仔细打量那个白袍讲经人。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我大概知道他是谁。
赛莉娅麾下有五位圣阶,除了温妮莎、洛芙琳和露茜,剩下的两位常驻领地内,其中一位是图萨茵城的执政官,另一位是魔神教会的大主教,名叫萨鲁克,就是画面里这个老头。
萨鲁克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加上一身白袍,很像《魔戒》里的甘道夫,但这种气质,全被那一双眼睛破坏了,因为他的眼睛是全黑色的,没有一丁点眼白,使得整个人充满阴邪堕落的味道。
这双全黑的眼睛,是“黑巫”一族的典型特征。
以前听赛莉娅说起过,作为圣阶黑巫,萨鲁克有着“灾难主教”这样响亮的称号,所以别看他是个教会里的神棍,事实上他所掌握的魔法,都是很恐怖的。
能被赛莉娅用恐怖来形容,说明这个老头确实有两把刷子。
继续拿绯红视界当平板刷了一会儿,我感觉小肚子被暖手炉一温,有股股热流从下面溢了出来,湿乎乎的。
啧......好多。
我怕把刚换好的床单再次弄脏,于是挥手隐去魔镜,翻身下床,重新换了一条卫生带。
果然,刚才那条又透了。
怎么这么多啊?
这正常吗?
会不会贫血啊?
心烦地想着,我躺回床上,裹紧被子。
虽然睡不着,但我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神。
不自觉地,我开始琢磨一个问题。
来姨妈都这么难受,生孩子得啥样啊?
呃......不生,不生,打死不生。
谁爱生谁生。
............
天黑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越发烦躁。
不仅如此,我感到体内的魔力也在躁动。
灵魂深处渐渐泛起一种来自本源的饥渴,尤其天一黑,这种感觉变得极为强烈。
到了深夜。
赛莉娅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对我说:“还赖床呢?你应该起来,看看外面变成了什么样。”
“嗯?什么样?”
说着我转过身,看到她露出了魔族形态,瞬间意识到,今天是十五号。
满月的日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同样摸到一对弯角。
什么时候解放了本体,居然都没察觉。
我下床,披了一件衣服,跟随赛莉娅出了房间,往绯红堡的上层走。
来到顶楼,一踏上屋顶,我瞬间愣住。
我从没见过如此黑的夜......
黑到遮蔽了所有星辰,覆灭了所有光亮。
烛光,火焰,一切发光的物体在这片黑暗里都黯然熄灭,什么都看不见,甚至丧失了距离感,无法辨认天空的高度,漆黑如实质般的苍穹,仿佛近在眼前,带来一种沉溺在深海里的窒息感。
那是一种无以形容的深黯,连飞鸟都失去方向,纷纷下坠。
山林间,夜视能力再强的动物都成了瞎子,发出惊慌的嗥叫。
黑得过于彻底了。
但正是这样的黑色,将天上那轮血月衬托得殷红无比。
那轮血月,是无垠的漆黑里,唯一可见的东西。
“这是你引发的异象。”赛莉娅说,“正如血月之于我。”
我点点头。
不用她说,我也感觉到了。
这片纯粹的黑色,是真正的暗夜,我和它之间有一种本源的亲和。
站在屋顶,我无师自通地举起一只手,从夜空中引导出一条黑色细线,连接到我的心脏。
一股精纯到前所未有的魔力,顺着这条细线涌入我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冲击感,瞬间满足了灵魂深处的饥渴。
“啊......”
我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呼。
好爽哦。
虽然以前从血月中汲取过魔力,但那毕竟不是我的本源异象,没有这么大的共鸣,所以也没有今天这么爽。
而且在消化这些魔力的同时,一个全新的、未曾学习过的魔法,自动在我脑海里生成——
超位·暗夜浩劫。
咒语(魔神语):
战栗的生灵,悚怯的凡物。
这不朽的浩劫,即是归宿。
唯此不朽啊,余皆泯灭。
暗夜将永继而你成虚无。
范围:一个大国,或大陆四分之一的面积。
效果:将范围内所有活物拉入噩梦,并在梦境中,见到自身最恐惧的事物,陷入最难以承受的折磨。
消耗:绝大部分魔力,绝大部分生命力,此外,需要献祭掉魔王剑。
时限:直至受术者肉身死去,然后将作用于灵魂,直至其灵魂破灭,该魔法才走向终结。
“......”
此刻我说不出话。
这不就是超大范围的“永恒噩梦”么?
咱就是说,能不能把它忘掉?
我并不希望掌握这个魔法啊。
即使掌握了,我也不希望会有用到的一天。
暗夜浩劫......这是与赛莉娅的血月天灾对等的魔法,范围、效果、代价,都大抵相当。
其中主要是代价......
太大了。
大到受不了。
一旦用出来,我的生命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只剩几十年。
基本等于自杀。
但是按理说,既然清楚代价是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发动它的。
问题是,理智的时候我是这么想没错......
然而我能一直理智么?
不太有信心诶。
在遭遇具体的事情之前,没人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
万一哪天,谁给我逼急了,我一咬牙,破罐子破摔......
就在这时,【超位·精神契约】
突然间,一股极其强大的精神力贯进我脑子,趁我不备,在意识中锁住了一些东西,确切地说,锁住了一个念头。
我愣了愣,转身看向赛莉娅。
她歪着头,冲我莞尔一笑:
“娜娜,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同意,你用不了这个魔法。
“而我永远都不会同意你用的。”
“......”
这是她第一次跟我签订精神契约。
还是一条不对等的契约。
但我没有半点抗拒心理。
反而好想亲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