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尔莎顷刻间面如死灰。
作为四魔城中最大的城市，图萨茵一年的税收等于她的领地利波顿两年的税收。
这是要她大出血。
她甚至得向其他领主借，才能凑出这么多钱。
但能有这种结果，她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捡了一条命。
此刻不止是她，全场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所有人都怕真打起来，只不过原因各不相同，有人是担心自身的安危，有人是担心这会成为魔族内战的导火索。
就这样，大家各怀心思，场面一时间非常沉寂。
忽然间，索兰喊道：“加菜啊！上酒啊！刚才洒了那么多东西，让我吃什么？”
“对啊，加菜，上酒！”
他一挑头，大家都跟着起哄。
很神奇，这么吵吵嚷嚷的，宴会居然恢复了气氛，刚才的冲突很快被淡忘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等到场面重新热闹起来，提克把艾尔莎薅到角落里，劈头盖脸骂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句话，差点造成魔族千年以来最严重的内讧！”
艾尔莎嗫嚅道：“我......我一时冲动，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
提克摇头说：“长点心吧，一个你都已经惹不起了，而另一个......她放出的魔力，你感觉不到？”
“感觉到了，真是怪物啊......一个刚晋升的魔女，怎么会......”
“唉。”提克叹口气，“跟赛莉娅一样，至少掌握着双权柄，这就是你所说的好欺负。”
艾尔莎捏了捏额头：“我好像，确实有点多了，今晚的葡萄酒，劲好大。”
............
露台上。
见没打起来，我也松了口气。
虽然不必担心输赢的问题，但眼下这种时候，并不适合与其他领主起冲突。
原因就是我和赛莉娅说过的，魔族一旦出现内乱，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人类可乘之机。
还好，她还知道克制。
之后的时间里，提克和艾尔莎没再交谈，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因为先前的插曲，失去了聊天的心情。
我见再听不到什么了，便抬抬手，散掉了大厅内所有黑雾。
继续在栏杆上趴了一会儿，清凉的晚风吹拂着面颊，红酒带来的微醺很快就消退了。
这时候，有人走上露台，在我背后两米的位置站定。
我转过身，撩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打量一眼来人。
站在我面前的，是图萨茵的联络官。
他把头埋得很深，躲避着我的眼神，显得很心慌。
不是吧？
我只是撩了一下头发，这么有杀伤力？
看来以后在男性面前，要注意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了。
我看着联络官，问道：“我要的名单准备好了么？”
“殿下，准备好了。”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用火漆密封的牛皮纸袋，上前一步，躬身递交给我。
我接过牛皮纸袋，拆开火漆，从里面取出一沓名单，然后一页一页地浏览起来。
不出所料，这份名单并没有多少人。
欺诈者一族本就人丁稀少，其中达到高阶的，更是凤毛麟角。
在将近一百五十万人口的图萨茵城，高阶欺诈者拢共才二十五个，平均七万人里才有一个。
这些人身份大多比较显赫，有执政副官，有财政大臣，有梅洛的智囊，有城防守备司令，有魔神教会的牧首......
这很正常，高阶欺诈者，代表魔族的智力顶峰，不被重用反而奇怪。
我仔细看着手里的名单，筛掉其中年龄太大的、年龄太小的、有家室的、职位太重要的，最终只剩下六人。
我把这六份名单拿出来，其余的用手一抖，付之一炬，变成纸灰飘散在夜空里。
我将六人名单递给联络官，吩咐道：“明天，把这些人带到绯红堡，我要亲自见一见他们。记住，办得隐秘一点，不要太张扬，即便是梅洛问起也不要透露实情，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是，殿下。”说着，联络官伸手来接名单。
然而我没松手。
“殿下？”他疑惑地看着我。
【圣阶·记忆探知】
我眼里光芒一闪，一股魔力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的大脑，轻易绕过他意识中的自我防御，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大致浏览了一遍他的记忆。
很好，没做过任何对魔族不利的事，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但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所以我还是不太放心。
【圣阶·精神烙印】
烙印以下事实：
——关于情报人员一事，只向我和赛莉娅负责，对任何第三人泄密，只要动此念头，死......
——任何对魔族不利的行为，动此念头，死......
——对我交待的任务保持积极态度，若有懈怠，死......
——被我和赛莉娅之外的任何人强行解除此烙印，死......
行了。
暂时就想到这些，以后想起什么再补充。
话说，之所以启用这个联络官替我做事，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一是因为他常年在图萨茵和绯红堡之间奔波，手里掌握着不少信息，若非为人机灵，且极度忠诚，不会被放在这个位置上；
二是因为眼下我无人可用；温妮莎、露茜、洛芙琳等人倒是可以信任，但我跟她们走的太近了，没法像这样轻言生杀。
综合考虑，这个联络官既不怎么起眼，又非常机敏懂事，方方面面都比较合适。
被刻下精神烙印，他依旧毫无所觉，接过名单后，喃喃道：“咦？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充满干劲呢。殿下，还有什么任务交给我，我保证圆满完成。”
“暂时没有了。”我笑了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我问起名字，他瞬间很激动，颤声道：“殿下，我叫艾德......艾德·托克。”
“艾德，我记住了。”
说着我打量他一眼。
一个平平无奇的“灰魔”。
皮肤，毛发，瞳孔，都呈现浅灰的颜色，耳朵略尖，有两颗不大的獠牙，除此之外别无特征。
事实上，像白魔、灰魔、红魔、蓝魔、巨魔这种，才是魔族的大多数，占据八成以上的人口，而像邪尾、梦魇、吞噬者、欺诈者、黑巫、魅魔、血族，这都是少数，被称为七大高等种。
相较于普通种，高等种更容易出强者，因此被视为天生的贵族。
阶级划分这一套，真是哪哪都有......
接下来，我跟艾德闲聊了一会儿，随意问了他几个问题。
我问道：“人类商队一般都带什么货物过来？”
艾德回答道：“一般是一些魔族没有的商品——酒水、食材、香料、珠宝、丝织品等等。”
我又问：“那他们都带什么东西回去呢？”
艾德说：“多数是草药，还有一些魔族的土特产，如果是大型商队，运输能力足够强，有时会带走不少木材。”
我点点头，感叹道：“梅洛真是一位相当有远见的执政官，据我所知，在魔族的其他城市，与人类通商这种事是严厉禁止的。”
“呃，殿下。”艾德稍一犹豫，随即郑重说道，“与人类通商一事，实际上梅洛大人是持反对意见的。”
啊嘞？
我好奇道：“通商政策，不是梅洛定的？”
“是的，并非梅洛大人。”
“那是谁定的？”
“是赛莉娅殿下亲自定的。”艾德说，“起初包括梅洛大人在内，领地的所有子民都反对人类进入图萨茵，但赛莉娅殿下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一切反对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后来时间一久，大家见识到了通商的好处，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
我整个愣住。
要知道，由于种种历史原因，魔族与人类之间仇怨极深，所以像其他领主那样，禁止任何人类以任何理由进入领地，才显得比较正常。
而这种情况下，赛莉娅居然无视民意，固执地决定通商。
嗯......她必然是看中了双边贸易带来的便利。
当然，更重要是为了打开消息渠道，毕竟不了解人类的话，如何提防他们呢？
啧，这份大局观，这份前瞻性......
你有这种战略眼光，你老跟我装什么白痴啊？
你明明什么都懂！
之前问我的那些关于时局的问题，也只是为了考验我的智商，是吧？
死女人......
跟我演戏......
见我咬牙切齿的样子，艾德吓坏了，惊慌道：“殿，殿下？”
“我没事，你下去吧。”我烦躁地挥挥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