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这处驿站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独自一人维持经营这所驿站的岁月已经没法用两只手数过来了。没有人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或许是没有人过问,也或许是她没有告诉别人,总之在此歇脚的领主们都姑且称她为“驿站婆婆”。
众人刚刚抵达驿站时,婆婆正在她的木屋前劈着柴火,这位年迈的妇女抡动斧头时显得毫不费力,这显然是使用了一点点简单的魔法。
“这几位是飞星的朋友吗?喔……这不是小诗吟吗?起码有大半年没来了吧,你好啊。”驿站婆婆放下斧子揉了揉眼睛。
“驿站婆婆你好。”小诗吟没有因为疲于旅途就忘记招呼这位和蔼的年长者,“我们需要来这里补给一下食物和战鸟饲料了。”
此时,阿古西奈又披上了连帽斗篷,她自己也不想吓到那位纯朴的老妇。
“肉干和战鸟饲料我这儿都有。先把鸟拴好喂一喂吧!多带点吃的,人和鸟都别饿着。”驿站婆婆待客很热情。
身材高挑的飞星驼着背一言不发,独自一人躲到木屋后面去了。小诗吟和驿站婆婆聊着自己当上了新领主,还有城内现在的事情,看起来她们是非常熟悉的,往日老领主带着小诗吟出行拜访其他领主时想必是次次都要在此歇脚。
“梅里,你在看什么。”夜蜂把战鸟缰绳栓好以后看见梅里独自一人躲在墙角好像在偷看什么。
“嘘……”梅里压低声音示意夜蜂过来。
驿站婆婆的木屋后面,距离柴火房一段距离的空地上,还搭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看起来就是这位飞星教授的住处了。那个黑衣的女人弓着背,蹲在帐篷边,好像在摆弄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人从帐篷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陶罐,陶罐里装满了奇怪的果子,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圆圆的小动物放在面前草地上,在给那小动物喂食。
“原来是个养龟的……真有闲情逸致。”
尽管天色已晚,梅里眯着眼睛仍然努力看清了那个圆溜溜的小动物。
“你认识那个动物吗,我没见过,长得好奇怪,像一块长了腿的石头。”
夜蜂也看见了飞星面前的那名为龟的小动物在伸着脖子啃着飞星放在它面前的果子。
“龟在你们这里不常见吗,那可得小心一点别被那个小矮子看见。”
梅里左顾右盼刚想要看一看小诗吟在不在附近,就有一束光照射而来,让她和夜蜂都下意识皱了皱眉。这束光同时也让飞星察觉到了这边,匆匆收起她的宠物躲到帐篷里去了。原来正是小诗吟刚刚给战鸟添完饲料,见夜蜂和梅里两人躲在墙角交头接耳的,就点着照明魔法过来看一看这两人在干什么。
“不就是帐篷吗,有什么好稀奇的。”万幸小诗吟来到的时候没有看见那只稀奇的小动物,“不过她为什么不住驿站婆婆的木屋里面呢,悄悄藏在木屋后面自己搭了个帐篷。我过去……”
“小个子,你以前路过这里没有见过她吗?”梅里立刻转移话题,她已经想像到了小诗吟看见新奇的动物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唯独那种表情,她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以前我和妈妈路过的时候一般就在这住一天,也没怎么注意到木屋后面有什么东西。”小诗吟思索了一下,“而且我少说也有大半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说不定她就是这几个月才住过来的呢,过一会你去问一下驿站婆婆不就知道了。还有你才是小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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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的小木屋堂前有一口井,连通着城内的女祭司之泉。连驿站婆婆也不知道这口井是哪一代人挖出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口井的存在,王都人得以在这无尽森林里使用她们赖以生存的魔法。尽管一口小小的井提供魔力的范围只相当于一个小院子,提供的魔力量也支持不了大型魔法,人们还是以此为范围,建立起这个小小的驿站,供来访或出游的领主们歇脚。木屋周围的草坪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旁边被开垦出一小块精致的菜园,农具整齐地摆放在木屋旁,这林中的小天地就是驿站婆婆的家。
“你有没有感觉那个人有点怪怪的,那个黑衣服高个子女人。”夜蜂来到厨房找到帮助驿站婆婆做晚餐的薇姐,压低声音问到。
“是指飞星吗,她怎么了?”薇姐毫不在意。
“不,没事。”
夜蜂又找到了独自在寝室里对着桌面研究地图,策划着明日行程的小诗吟,问了相同的问题。
“如果你所谓可疑是指飞星教授用魔法把空中的视线遮挡的话,那是可以解释的——在研究成果出来以前她不想让别人先看到,所以我们从空中看不见她的实验场所那块空地。”
小诗吟停止看地图,抬起头来,“我比较理解这种感觉,如果自己研究什么东西研究了大半年,结果到最后因为机密泄露的缘故被人捷足先登,先一步发表的话……”
“如果那么不想被人看到,为什么不干脆选择一个偏僻……”
“选个交通便利的地方挺好的,日常补给能够更方便,例如生活必需的水,食物,或者实验材料。我想她不住进木屋可能也是担心会过多地接触行路者吧,万一其中也有相同专业的学者,难免要暴露许多自己的研究内容。”
“好吧……”夜蜂心中总感觉那个陌生人不对头,但她又无法用语言表达哪里不对。
灯光透出窗外,阿古西奈在对着院子里的井喊话玩回声,梅里坐在井边发呆。
夜蜂来到井边时摇了摇头,感觉找她们两个不太靠谱,但回过神来一想,夜蜂察觉到了梅里似乎也十分在意木屋后的帐篷。
“你有没有感觉那个人怪怪的。”夜蜂佯装不在意,跟梅里提了一嘴。
“可能就是个社恐吧。”
“社……什么?”
“社交恐惧,很怕跟陌生人说话,但是一旦有相同兴趣的人聊到她喜欢的话题又可以滔滔不绝,就像之前她不是跟小矮子聊得又挺欢,但又对我们挺冷淡的样子。估计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她养的龟吧。”梅里说话时一边低着头在地上画着井字,并跟自己玩着井字棋。
“好像是这个样子……”夜蜂托着下巴沉思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奇怪的词汇?”
梅里装作没听见,低头画着井字棋,“好无聊,你要不要来玩两盘。”
“诶这怎么玩,教我一下。”夜蜂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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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独自一人蜷缩在帐篷中,黑发黑衣把她融合进了夜的黑暗,她独自一人在安静的夜晚会想起自己的过往。
飞星的出身并不在王都,而是无尽森林之中的某个贫民聚居区。还记得儿时记事起,她的母亲一有空就向年幼的飞星讲述着“另一个世界”,和安布罗斯大陆不一样的世界。
“以火焰驱动的炼金武器……能将铁锥包裹在火焰中,连续向前射出,穿刺敌人……只要像这样先把侧面的一个小钮拨开,然后肩膀抵住这,手指放在这,再用眼睛往这里看……”
妈妈抱着飞星在夜空下倚靠着树桩侃侃而谈,比划着各种魔法如何释放,尽管这里没有【女祭司】之泉提供魔力,是放不出魔法来的。
飞星很喜欢看妈妈比划这些魔法的施法姿势,可是妈妈总会花许多时间用树枝在土地上画着那形状各异的异界兵器,讲述着异界的“男性士兵”是如何摆弄并驱动这个兵器。年幼的飞星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提到另一个世界,话题最终都会变成这些打打杀杀的内容。但除去这些,她也听说那个世界里也有很多寻常百姓能够过着平稳美好的生活,就像王都里的贵族们一样,而且人数可比王都里的贵族们多多了。
“那么奇怪的世界在哪里呢……”
“也许就在星空之中。”
飞星并不理解妈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有一天,帝国的士兵抓走了妈妈。
“这回可别想溜了,你会被安排在第一排的,你这个逃兵。”
连简简单单一声再见都是奢望,从那天起,飞星就独自一人。
飞星自然知道家里出了“逃兵”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她认为自己一定会饱受周遭人歧视的目光,因此几乎不敢与其他大人们目光交接。本就内向的性格,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形单影只,她变得愈发孤僻,长期独来独往使她成为了大人们口中的怪人。但孤身一人的她却在逆境中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无论是搭建住所还是采集食物,她不需要和别人交流,只需要在一旁默默看着其他大人是怎么做的,就很快也能够学会方法。
那是飞星大约九岁的时候,夜深,孤独的飞星趴在贫民窟内的草铺上,尽管贫民窟的破屋就是个大通铺,许多和飞星一样的穷光蛋晚上都在里面躺成一排,但她们和飞星几乎没有交流,朝夕相处但形同路人。
小飞星独自一人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妈妈曾经画过的那些奇怪兵器,不知不觉就这么趴着睡着……但天还未亮,飞星就被异响吵醒,借助漏风的棚顶投下的月光,飞星悄悄侧过脸,看见了一个高大的陌生人正蹲坐在旁边……
那陌生人离自己距离非常近,近到触手可及,忽然飞星冷汗直冒,她发现那个陌生人的外貌,正符合妈妈曾经说过的“敌人”,一个男性的异族士兵!紧接着飞星胃里一阵翻腾,她发现那个男人衣衫不整,正野蛮撕扯着剥下旁边的女人身上本就单薄破烂的衣服……为什么那个女人不反抗?飞星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她的视线聚焦在了女人脖子上反射月光的尖刀,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缓缓流过来的鲜血……那个女人已经被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飞星长这么大没有亲眼见过一次男性,对于男性的一切信息都只是听妈妈说的,包括现在那个男人打算干的事——也就是妈妈说过的一旦战败被俘虏后的下场。这家伙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贫民窟?他还有没有同伙也在?现实已经容不得飞星多想,因为那个男人突然转头向幼小的飞星这边投来的视线就像当头淋下的冰水,可怕的预感在飞星脑内油然而生——那家伙改变了目标。
旁边的女人尸体缓缓流出的血液几乎浸染了飞星半身,空气中弥漫着黏腻的雾气,一阵一阵的暖流裹挟着富含铁锈味的腥臭,直直的钻入飞星的鼻腔中,又从鼻腔缓缓蔓延至口腔和咽喉。血的腥味使得飞星的喉头被什么东西糊住一般,难以开口和呼吸,接踵而至的便是胃里的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干呕连带着胃里的酸液一起奔涌而出……本就因为贫穷而没吃上太多食物的飞星,现在更是吐不出半点东西,只能任由恶心不适的感觉上下横冲直撞。
但沉默是没用的,那个猥琐的异族男性直接将手伸向飞星,吓得飞星不顾一切如同触电般避开,翻身猛坐起来和那个男人四目相对。对方停顿一下,然后马上冲着小飞星露出一副骇人的笑容,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子,然后单手做“嘘”的手指示意小飞星别出声。
此情此景小飞星怎能冷静,加速的心跳让她目眩,而面前的陌生男人阵阵扑来的异臭更是让她难以忍耐住想吐的冲动。她想要喊出声,可是喉咙里却无法发出声音,难道都这种时候了自己却连向旁人发声求救的勇气都没有吗?恐怕自己只是害怕自己的求助会遭到那些冷漠路人的拒绝,以至于连自己的身体都下意识阻止了这种行为。我怎会如此怯懦!如此无能啊!连自责的时间也没有,那个男人已经蹲着挪了过来……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脚边,在那个男人脱下的衣物之中,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物品,一个小巧又漆黑的L形物品,妈妈曾经说过,那个东西名叫手枪!飞星用尽了浑身的力量,猛地起身将那手枪攥在手中,动作快到连她自己都震惊一时。面前的男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行动却出奇的镇静,他压低了声音说着小飞星听不懂的语言,然后笑着伸出右手,左手指了指掌心,示意小飞星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小飞星的视线开始模糊,过度的紧张让她收紧了喉头,难以咽下的空气连带着胃里的不适,让她再次频频干呕起来,但她颤抖着回忆起妈妈曾经讲过的东西——双手握枪,枪口对敌!然后她用止不住痉挛的大拇指艰难地拨开旁边的“保险”……那男人见她拨开了保险,终于面露慌张神色——他没料到这小小的异族贫民竟会操作自己的武器,立刻暴露凶煞的嘴脸直接扑了上来要夺她手中的枪!
暗夜中一瞬火光,一声枪响。
……
飞星教授从回忆中醒来,轻抚自己的脸颊,手上没有血迹,她得以确认现在不再是梦境中了。
初尝了杀人的血腥味的小飞星,后来因为此事而被女王亲自召见了。独自操纵首次见到的异族兵器,女王赏识她“天才一般的学习能力”,而批准让她进入了学院学习魔法,她得以在王都中像其他贵族们一样沐浴在女祭司之泉提供的魔力场之中。贵族学子们那庄严肃穆的厅堂何止是令她无法适应,飞星在这压迫的环境下几近窒息……自己真的有资格站在这里吗?但她最后鼓起勇气用力定住自己抖动的双腿,深吸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那些……曾经我连求助的勇气都无法鼓起的家伙……那些大人们……如今对我来说就是贫民窟里的下等人。
“只有拥有才能……以及……力量的人才能决定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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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薇姐向驿站婆婆讲述了城内疫灾爆发,自己辞别母亲和女儿,五人一同踏上远征,要前往远方寻求治愈怪病的方式等等。虽然之前听小诗吟提起过疫灾,但得知更多细节后驿站婆婆还是非常吃惊,她这辈子没有听说过城内曾有过如此严重的传染病。
“以前王都也没有这么多的龙卷风,这种灾害这几年愈发频繁出现……难道是这几年我们做的错事惹怒了神而带来的报应吗……”
“错事……可是我们的生活方式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不认为我的母亲,或者城里的人们做了什么坏事……”
见薇姐有些哽咽,驿站婆婆连忙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叮嘱她:“九薇枝,你美丽又单纯无暇,就像温柔慈悲的阿什利女神,看待万物总记住好的一面……离开了王都你要小心外面,对外面的陌生人抱有警戒……虽然你是这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但我看出你的内心却不是最成熟的那一个……在外面可以多向领主学学,小诗吟她的内心成熟而缜密……”
薇姐轻轻地点点头,眼中略显为难,“小诗吟……我可能没信心能学得像……”
驿站婆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长吁一口气,“那自然不必模仿她……九薇枝,你很随和,大家一定都会喜欢与你相处。但更多时候可以多展现出自己……不必永远做他人的帮衬,或是跟着别人的影子走。”
驿站婆婆没有停下烹饪的双手,她的侧脸中,九薇枝仿佛看见了无穷多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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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没有坐上桌一起吃晚饭,是驿站婆婆把饭送去飞星的帐篷前的。
回到桌前驿站婆婆叫阿古西奈脱去连帽斗篷,原来她早就看出了阿古西奈的异族身份,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脱去斗篷露面的阿古西奈长舒一口气,努力藏在斗篷里的大尾巴终于可以放松,啪嗒一声从斗篷的下摆里直接倒了出来,拍在地上。从斗篷里伸出带蹼的双手把斗篷的兜帽脱下,露出了鲛人的灰色皮肤,她向驿站婆婆微笑,笑出一口三角形的利齿。阿古西奈可能是怕吓到面前的老人而马上又收起微笑再次将锯齿交错的尖牙隐藏到唇下。
“没关系的,孩子,你不必隐藏,我并不是没见过异族人。很久以前这儿也是有的……”
一旁吃东西的小诗吟听到这里似乎很感兴趣,但驿站婆婆很快就把话题转移,不再谈起异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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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吃过晚餐后,夜蜂跟着薇姐和驿站婆婆洗完了碗。这一夜月光明亮,时不时从云中撒出光芒。阿古西奈跟着小诗吟早早回屋去了,而梅里独自一人在屋子门口,背靠着墙根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支钢笔——当初为了拿回这钢笔她才答应留在夜蜂这里当女仆的。
精致的钢笔在明亮的月光下闪耀,光滑细腻的黑色金属外壳捏在手中冰凉凉又沉甸甸。梅里胡乱蹲坐在小屋门口,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不知何时装入兜里的皱巴巴的纸张,把纸张简单压在大腿上捋一捋展平它的皱纹,然后她用她那对于握笔已经逐渐生疏的小手轻轻握住钢笔,把这坑坑洼洼的纸垫在腿上开始画图……月光下,歪歪扭扭的图案勉强可以辨别出画的是人像,三个人站在一起。
“唔,画得不错,画的是家人吗?”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驿站婆婆把小梅里吓了一跳,然后梅里在心中暗暗自责,自己自从跟着夜蜂过着“安全”的生活后,戒心越来越低,越来越不警惕了,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这样从背后靠近自己。
梅里一开始想要遮掩,但想到既然被看到了也就无所谓了,她停下笔沉默,然后看着自己画出的歪歪扭扭的图案,轻轻哼到:“很丑吧,我也没什么天分画画。”
“不要气馁。”驿站婆婆微笑着回到屋里,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条型小方盒,“你看这个。”
随着小方盒的打开,梅里瞪大了眼睛——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支银白色的圆规,一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现代圆规!驿站婆婆小心翼翼地将圆规连着盒子递到梅里手中。不锈钢制成的圆规披着月光,从针尖、螺丝到圆规支腿、转轴,处处散发着与这个世界不相衬的精密感。梅里看着手中熟悉又陌生的圆规,诧异的目光又转而对上驿站婆婆慈祥的双眼。
“这个圆规,是以前有一个人,把它从其他世界带回来送给我的。”
“其他世界……”梅里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啊,她是我的朋友。”
梅里佯装镇定:“您别开玩笑了……”
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觉间驿站婆婆伸手,将梅里的鬓角轻拨到耳后,露出小梅里的圆耳朵,和夜蜂、薇姐、小诗吟她们的尖耳朵都不一样。
“这个工具听说是关于画画的东西,我这老太太也不懂这些。我把它送给你,在你手里肯定更能够发挥它的价值吧。你肯定知道怎么用,对吗。”
梅里轻轻点了点头,紧紧握住这把圆规,银白色的不锈钢一点也不冷,反而透出掩不住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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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起了风,彻骨的凉,更甚于傍晚那阵刮倒了战鸟与众人的怪风;但屋内的人们仍在梦乡。
夜蜂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而独自醒来,睁开双眼看了看薇姐和梅里二人仍在安睡。夜蜂穿好外裤,上身只穿着无袖衬衣,鞋也没穿就赤着脚起身离开房间想去找找这声音,离开房间就遇上了驿站婆婆。
夜蜂拥有的,那神秘小魔方的力量不仅让她听觉如野兽般敏锐,也让她的双眼如同野兽般可在黑夜中视物;而驿站婆婆也没有点灯,或许是她对这小木屋实在是过于熟悉了。
“今晚风太大了,我要给飞星送去一点被褥。”
驿站婆婆吃力地抱着许多被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吱吱作响的走廊里。夜蜂上前接过那些厚重的被褥。
“我帮您拿这些重物,您去休息吧。”夜蜂说罢就迅速的顶着大风绕过院子来到屋后。
帐篷里微微透着光,看来这位飞星教授还没有睡……夜蜂抱着被褥正想送进去,却发现那奇怪的声音正是帐篷里传出的——虽然夜蜂知道偷听不太好,但还是顶不住好奇心,不顾手中被褥的沉重,和裸露的双肩在风中的寒意,停在了帐篷前。
“风声这么响,我动静这么轻,我想她不会察觉到我已经靠得这么近。不过这风声倒也有点妨碍我听清里头是什么声音……”夜蜂这么想着。
……
“实验可能被看到了……”
夜蜂一声不吭,仿佛将自己气息都隐匿在风声中,静静听着——独自一人在帐篷里怎么会有对话声,飞星是在跟谁说话?
回应飞星的是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神秘的飞星教授,养着她的龟龟。帐篷里究竟是何人在与她交谈,下周不休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