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影王操纵着影子,鬼鬼祟祟,来到了后花园。
在作为参考的树下,走了十步之后,悄悄移开杂草下的木板,露出小洞。手伸进去,拨弄了下,手指碰到几块坚硬的金属硬币,她才放心下来,另一只手把偷来的一枚金币,放进小洞里,再用木板盖好,将杂草扒拉上去。
金币太诱人了,她忍不住偷,再说了,小屁孩是金币白痴,被偷了一枚金币,一整天后居然都不知道。
等以后自个要是能逃脱这具身体,那就发财了。
影王想着,又偷偷潜行到另一处藏东西的地方,里面有袋子,装有食物,为了防止饿肚子,影王有存储食物的习惯。
袋子上被老鼠啃出一个洞。
“死老鼠玩意。”影王抱怨着,解开袋子,把从厨房新偷来的白面包塞进去,再拿出旧面包,已经发硬了,上面还有老鼠啃咬的痕迹。
影王看了看,没发现老鼠屎,收起来,准备拿回去当夜宵吃,不过在此之前,要找个安全能防老鼠的地方。
最后影王操纵影子找到房梁,把食物放了上去,再拿着老鼠啃过的冷硬面包,偷溜回到卧室,悄悄把面包放好,便遣散影子。
注意力回到身体,睁开眼睛,壁钟上指针指向凌晨一点十分。
影王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长长金发从床沿流下,好麻烦,而且...
影王侧过脸,看着镜子中的身体,一位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那长而浓密的金发,总让人联想到可爱的小动物。
难怪杀千刀那玩意,那么喜欢摸头,要不要找个机会偷偷剪去,反正他们拿俺毛办法都没有。
这时,镜中的可爱女孩,伸手将发丝挽到耳后。
影王一愣,自己可是三十三岁的半精灵大叔,男的,生得一头银发,喜欢短发,绝对没有将发丝带到长耳后的习惯。
她停下手,镜中的可爱精灵女孩子也停下了手。
影王轻轻问:“艾...瑞娜?”
嘴巴合上后,没有开启,镜中的小女孩睁大了鹿眼,疑神疑鬼。
“小屁孩,俺知道你寻我开心。”
过了一会,还是无人回应。
“艹。”
影王骂了一句,艾瑞娜那小屁孩还在睡觉,不是她。
她头皮一阵发麻,这意味着,自己正渐渐被同化,这也太快了,说不定同化的尽头,则是自己灭亡之时。
想到这,影王心里无比焦虑。
虽然自“死后附身”之后,除了被杀千刀的玩意狠揍屁股以外,没受啥委屈。但影王深觉那群尖耳朵要害自己。
杀千刀的玩意,一看那张笑嘻嘻的俊脸,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小屁孩就是个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天真小玩意。虽然挺好相处,但一听到“人平论”,她就满嘴反对,她从小教育是这样。
要是她亲哥承认,俺只是个贱民,她一定会巴不得俺早点死。就像尖耳朵女仆看到老鼠尸体时,满脸厌恶。
影王焦虑不已,她拿起有老鼠齿痕的干硬面包,放在嘴里用力咬一口。不愧是高档面包,面粉加有蛋,那么久了,还没硬成武器。
吃了两口后,影王悄悄蹑手蹑脚,在床底下找到一把偷来的餐刀,放在脖子上擦了擦,用那娇生惯养的柔嫩肌肤,试了试锋利度。
很钝,拿来抹脖子得多捅几下,必须一击毙命才行,否则她抢回控制权,就麻烦了。
影王比划了几下,餐刀在手上一转,刀尖对准心脏。
刀要磨利、磨尖,得捅心脏,最好一下将跳动心脏捅对穿。
但是这行吗?
影王想着,手拿起脖子上的护符,一直戴着,洗澡睡觉都戴着。影王猜测,这是某种护命的魔法物品,之前她刺杀过一些诺菲亚贵族,身上总有这些玩意,数次令她身陷陷阱,甚至是任务失败。
以艾瑞娜小姐的家世,这玩意会恐怖到什么程度,影王难以想象。
她再一转餐刀,将餐刀藏在床底一个安全角落,又在床里的缝隙里,抽出一张纸,有些皱巴巴的,从书桌拿来一杆笔,精灵夜视能力很好,她借着透过窗户斜落在地上的月光,趴在光滑地面上,展开纸。
上面写的是中文:
“大计划,从这具身体中逃出。”
“中计划:1.找回自己名字。先入学诺菲亚学院,再找到俺搞死的郡守孙女,她的姓是克罗里。
“2.准备好逃亡的一切物资。
“3.看在学院里,能不能搞到一些秘籍,提升下实力。
“4.看能不能联系银巫,让她看在大家都是地球老乡的份上,拉俺一把。”
“5.搞懂俺是不是真的?”
影王在第四条划了一条线,删掉。她拿出一张皱巴巴却叠好的纸,那是废纸,不会有人关心废纸少了,影王展开,看了一眼求助信写满中文,她还考虑到银巫可能是外国人,上面还歪歪扭扭写了几个英文字母。
“holle”
“SOS”
“halp me,Plz。”
她不确定这些英文是否拼写正确。
但如今银巫这地球老乡已死,这封信就没有存在价值,反而是累赘。她一边撕着这封信,将它撕得很细很细,一边仰头望着窗外,在各种建筑物遮蔽下,依旧能见到一截议会塔的塔身,它像是墓碑。
“老乡呀,要是你成了得多好。”影王喃喃自语:“这些纸你就当成纸钱吧,以后俺要是活下来,有空肯定给你烧点纸。”
把纸撕得足够细碎后,影王将它们中一部分丢进废纸篓了,剩下的慢慢丢。
弄完后重回到自己写的计划书前,接下来要做什么?
影王毫无头绪,她见过异世界大学,也到里面看过,教修辞学的、教理发的、教绘画的都有,但什么诺菲亚学院这种级别的,她毫无头绪。
还是太无知了,无知到还被那小屁孩笨蛋笨蛋的叫,还得忍气吞声叫她姐姐,啊呸。
影王在计划纸上写:“小计划:多多搞懂学院是什么回事。多问小屁孩,多看些书。”
小计划还有一条:“试着看,能不能偷看杀千刀的秘密笔记本。”
写完之后,影王把计划纸藏了起来,回到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在梦中她梦到海港绞刑架上,吊死孩童小腿上挂着的大石头。
...
...
次日。
已经正式上课了,因此要赶时间,早餐和梳理又密又长的秀发一起弄。
两位精灵女仆站在艾瑞娜小姐后脑勺之后,专心致志地梳理着长长金发,齿尖划过头皮,有一种愉快的酥麻感。
有人伺候真舒服。
为此,影王对早餐的容忍度高了些。早餐分量极少但种类多,咸奶酪指头大、鹧鸪蛋两颗、凉拌蔬菜半碗,里面撒了些坚果碎,还有一小杯牛奶。
亲哥弗洛吉萨就坐在对面,早餐仅是一颗苹果,以及熟透的柿子。
早餐很安静,只有仆人们工作的声音。
喝完牛奶,将透明水晶杯放在桌面上,嘴巴就按捺不住,说起话来。
“早上好,亲爱的哥哥,可以告诉我,到了学院后,我怎么和那些地位尊贵的人类同学,打好关系呢?”
亲哥弗洛吉萨有着资深冒险经历,说:“很简单。少说些敬语,你地位更高,因此下位者们会认为你有亲和力。无论对哪个种族,这都是通用的。”
“嗯,柔姐姐帮我记。”
“正在记着呢,小姐。”
“不过,最有效的永远是了解对方文化,和对面用同个语言。例如,有时候我会对人类这么说。”亲哥弗洛吉萨换上了通用语:“早上好,见到你真高兴。”
“嗯..可通用语我不会说。影王妹妹,请你帮个——”
话音未落。
影王就抬起手指,用力弹了下额头,发出一声脆响。
艾瑞娜小姐双手一下捂住额头:“啊,好疼。”
旁边的几位年轻精灵女仆,捂嘴轻笑。
“和自己相处好,是非常有必要的。”亲哥弗洛吉萨微笑道:“但是对于诺菲亚人的贵族,你最好别说通用语,特别是一口土渣的通用语。可能会尴尬,许多诺菲亚贵族从小是在精灵语环境中长大,只知道几句通用语。”
“哥哥,我有个问题。”艾瑞娜小姐抬起纤细手臂,问道:“如果影王是我的人格,那么我又是怎么知道说通用语了呢?”
“通用语很容易学。”亲哥弗洛吉萨解答道:“当初是银巫创造出来的,为了让更多人,更容易识字,也更容易交流沟通。所以诺菲亚贵族以不知通用语为荣,注意他们的荣辱观。”
影王想到了威利城郡守。
威利城郡守为了和影王他们这种地下水道里的老鼠沟通,特意学了通用语,似乎还觉得,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殊荣。
“最后,你对所有人来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你注意好第一天,之后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艾瑞娜小姐双手合十:“好的,拜托了影王,我想和大家交朋友。”
“叫俺老大姐,尊敬,尊敬,是的,是的,尊敬。”
“为什么?”
“你昨晚说了,谁是笨蛋谁是妹妹,连通用语如何学,这常识都不知道,可见你真是笨。”
“呃..好的,影王姐姐。”
“是老大姐。”
“额,老大姐。”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