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剑后,影王的时间结束,到艾瑞娜小姐的时间。
虽是秋日,空气冰冷,秋风寒面,但身穿夹克练剑后,浑身大汗,女仆上来收拾脱下的护具。
艾瑞娜小姐立即奔去洗浴,精灵女仆们早已准备好,一位手臂上挂着毛巾的棕发女仆,站在浴室前,等着她,充当人形挂衣架,把艾瑞娜褪下衣物收好。
艾瑞娜小姐,迫不及待踏入浴缸之中,水温正好。
她抱怨:“明天手臂又要酸痛了。”
影王用通用语唱反调:“练剑真开心。”
“你剑术好多地方错了,我看不下去,给你写纠错本。”
“为啥你那么喜欢当人老师?”
“要是受那么多苦,剑术还那么差,我不是白受苦了吗?”
“切,俺才懒得看。”
“懒的话你进步不了,就像是那位...很努力的学生,谁来着?”
“鸡窝头自虐狂。”
“这外号有点侮辱人。”艾瑞娜小姐说着,拿起她哥哥送给她的淡金色精油,娴熟地朝头上抹去,“过几天就是实战演练了,影,你也想要学分吧。”
“哈?你不是会无敌的元素法术吗?俺就只会像个猴一样,挥挥剑,能帮上什么忙?”
“我想要第一。”艾瑞娜小姐说:“否则的话...我..要露馅了。”
“哪有那么容易露馅?瞧瞧那个莲什么的,只要你是精灵,自有人替你说话,说你只是实战不行。”
“可是,大家都认为我元素亲和度110%,无论哪个方面,拿第一理所应当。”艾瑞娜小姐用葱白的手指,捋顺金发:“再说了,哥哥一再强调过,千万不能流血,流血后,校长就有证据,拜托了。”
“好吧,好吧,只要你在俺吃肉的时候,闭上你的嘴,俺咬肉的时候,最讨厌嘴巴自个说话。”
花瓣浴泡好后。
时间过得很快,看书、练习反咒,这一切都无需影王操劳。
不知不觉,平常的一天在秋风呼啸之中过去。
女仆长柔姐姐按例道了晚安,熄灯、关门。
房间里只余壁钟钟摆声,还有秋风吹响窗户的声音,绿叶在秋风吹拂之下,一点点染黄。这一切,犹如一道催眠曲,眼睛缓缓闭上,意识随之沉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快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做。
在这意识驱使之下,影王艰难地要睁开眼睛,眼皮太重、被窝又太暖、枕头又柔软,数次要睁开眼皮,却又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像是困在粘稠蜂蜜之中的苍蝇一般,拼了命将脚从蜂蜜中抽出来。
起来,起来。
终于,影王睁开了眼睛,意识模糊欢呼,总想再躺下补一觉,她坐起来,睡意淡去不少,看向房间里的壁钟,已是凌晨三点半。
起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想以前,自己刚“附身”的时候,艾瑞娜小姐几乎一睡着,她便迫不及待地醒来。
怠惰,太怠惰了。
“不行呀,影王,你还没找回真名。”影王自言自语,握紧小拳头,恐吓自己:“这正是灵魂融合的预兆,你要小心,对,小心。”
可是再怎么恐吓,她内心也没起多少波澜,握起的小拳头,力道也不大。
她拉开被子,散去热度,投身于冰冷空气之中,稍微清醒了些。
羽击剑斜立在窗边,看到它,影王不由得想到了亲哥弗洛吉萨挥剑时的身影,联想到遇见他时直到现在,他对自己做的一切。
从来没感觉到,那股温柔有什么虚伪。
虽然大家都认为,艾瑞娜小姐是犯病了,双重人格。但影王能感觉到,不少人讨厌自己的通用语,讨厌自己的口音,她也不在乎。
但是,亲哥弗洛吉萨不同,他不一样。倘若这是阴谋,因为出于对艾瑞娜的爱,他不仅能容忍一个贱民,拿他妹妹的身体,做各种古怪的事,还能表面装着爱那贱民,不露破绽,装了足有三个多月。
那么,他对自己妹妹的爱也太深。
嫉妒从心底深处顽强的冒了出来,无可遏制,如压在石头下的种子,压得再狠,它还是顽固地从石缝中钻出,探出头说:为什么不是我?
是呀。
为什么不是我呢?要是我是艾瑞娜小姐,我会有多幸福。
一瞬间,影王整个人动摇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她回忆起过去,母亲因职业病而烂掉的脸、街道上享受女路人亲吻的黄毛精灵、海港港口吊在绞刑架上的小孩尸体,滔天恨意涌上心头。
指甲陷入掌心,一阵刺痛。
但亲哥弗洛吉萨值得如此怨恨吗?
影王不知道,两股力量在她心中互相较劲,扭在一起,不分胜负。
事实到底是什么?唯有事实才是最终裁判。
影王下了床,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激荡的心情,她走到书桌前,拉往下数第三个抽屉,从抽屉后,拿出一卷卷好的名单。
这些都是这一个月来,陆陆续续从莲南西老师手上拿到的,学伴莉娜很乐意为她跑腿,玩间谍游戏,传递莲南西老师的信息,对方称,因为校长威胁,他搞名单越来越难。
有时候,一次才一张。
这一个月,影王花费了足足九十金币,以至于见到这些名单,她心都在隐隐作痛。
把所有名单纸张聚拢在一起,不知不觉已有自己的两个拳头厚。
影王翻阅着名单,一张张、一行行看下去,最后一张名单在十年前,依旧没有姓氏为克罗亚的女生。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半。
影王望着壁钟,大大的鹿眸愈加迷茫。
她原本相信“附身”的猜想,既然自己和威利港郡守同归于尽,恰好艾瑞娜小姐坐着飞船路过威利港,自个倒霉地附身在她身上。
如果这样,那么按理说,这近十年的学生名单里,必有姓氏为克罗亚的女生。
但没有。
抛开自己是小屁孩的人格不谈,那么只能是,自己死了不知多少年,灵魂已被囚禁,直到一位哥哥,为了妹妹,使用禁忌法术,把自己缝合在他妹妹的灵魂上。
要验证这点...
影王抬起手,数缕雾状物从手延伸,抓起笔筒里的铅笔、钢笔与橡皮檫,随着她的意志,在空中绕着自己转圈圈,每个物品方向都不一样。
唯有等自己灵能,得到能內视的地步,才能揭晓。
她感觉这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近。
练了不知有多久,影王觉得脑开始疲乏,便将三物放入笔筒中,看了下时间,已是凌晨五点十分,外面已蒙蒙亮。
她站起来,本想去睡觉,但见到斜立在窗边的羽击剑,她忍不住前去拿起来,脑海中回想着亲哥弗洛吉萨挥剑的身姿,挥了几剑,自己都觉得不行。
影王想了想,翻开了书桌上艾瑞娜小姐,给自己写的剑术纠错笔记....
练了会剑后,影王在自己的计划书上,写下三个字:“我是谁?”
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是影王没去偷东西的第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