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
妻子空是神族,并且传承着人族中贵族的血脉。在遇到空之前,我同大部分的兽人一样对神族和人族极其厌恶,与拥有神族与人族血脉的女子组成家庭什么的,做梦都没有想过。
空没有轻视身为兽人的我和我的同伴,甚至还对我们施以援手,极力庇佑我们。那时的空就像女神一般,不是圣堂中冷冰冰的俯视着我们的雕像,而是真正的女神。
再一次遇到空的时候,却发现她因为政治原因嫁给了一个卑鄙的贵族。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我带走空离开了那个虚伪的地方。
我们私奔了。
在空的家族所统领的地区引起了大事件,在我们疲于奔命的时候,发现空怀了那家伙的孩子。既然是空的孩子,对我来说就是新的家人,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挺着大肚子的空,但是行动不便的我们还是被隶属于空家族的骑士逮住了。
空被她的家族藏匿了在领地内。不久,空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孩,神族和人族的银发女孩。无视了空想要留下孩子的哭喊,空的家人抢走了那个孩子,剥夺了空的家名,把生产后虚弱的空和被囚禁多日早没了反抗的力气的我留在了存在着魔物的森林。
我背着因为生育和失子愈加虚弱的空,拼了命的打倒魔物,穿过森林找到了通往城镇的大道。带着在城镇恢复了生气的空,我回到了我出生的小镇。
看着失去了心爱的孩子,又不想让我担心而强颜欢笑的空,心疼不已的我一不小心喊出了"和我生孩子吧!"这样的让人害羞的话。
然后,艾尔出生了。
艾尔是神明赐予我的礼物。
有着空的银发和我的兽耳的艾尔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明明是男孩子的艾尔在幼时比同年龄的女孩还要娇小,让我和空担心了好长时间。小巧的艾尔慢慢长大了,虽然身型在同龄人之间以依旧算娇小的,但继承了空的聪慧的艾尔很快就精通了治愈术。
在艾尔9岁的时候,空又怀孕了。对我来说,这是最幸福的时光。
就在这时,可能是神明无法容忍身为兽人的我这么幸福吧,在我们巡逻的时候,遇到了强力的魔物。虽然努力的避免了即死,却被魔物咬断了手臂。我看着残缺的手臂和不住流血的伤口,悲哀的想着自己已经无法保护空和艾尔了。
迷迷糊糊的被送到了琳婆婆那,听到艾尔颤抖的声音的时候,拿出了最后的力量睁开了双眼,一边为空没有来而失落,一边又松了一口气,如果怀着孕的空来了,一定会因为我现在的这幅模样受到打击吧。
“艾尔,对不起啊,爸爸我...这么弱...空,你的妈妈,就拜托你了。”
至少最后,把空托付给已经长大的艾尔。
强忍住泪水的艾尔,突然间露出了一副战士的表情,那是我做冒险者时偶尔见过的,经历过千百万次沙场的战士的眼神。对着露出了这种神情的儿子,有些担心的我想嘱咐他不要乱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啊啊,我,要死了呢。
正要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身体却变得暖和了许多,眼前的景色也开始变的清晰。
发生了什么?
“生命之神莱夫特,赐予您的儿女以祝福。”
听到了艾尔气喘呼呼的声音,是吗,是艾尔的治愈术啊,但是即使是艾尔,也只是能稍微牵绊住死神的脚步吧。
"再...一次,生命之神莱夫特,赐予您的儿女以祝福!"
又一次,听到了艾尔的声音,比之前还要疲惫的感觉。停下来吧,艾尔,不可以勉强自己哟。
早已淡去的痛苦突然回来了,感受到了来自本该失去的右手的阵痛。幸好意识模模糊糊的,要不是这样恐怕我就大声哭叫出来了吧。
随着右手的痛楚停止,意识浮上了现实之中。右臂好痛啊,反射性的抬起了手。
哎?为什么右手还在?
“艾尔!艾尔!”
跟随者声音,目光自然的落在了正在呼喊自己儿子姓名的琳婆婆身上。
艾尔倒在琳婆婆的面前。
“艾尔!!!”
无视掉还没痊愈的身体发出悲鸣,我爬到艾尔的身边。
就像是替我承担了痛苦一样,艾尔紧闭着双眼,细小的身躯浸满了汗水,浑身冰凉,急促地呼吸着。
曾经听说过,过度使用魔法导致魔力匮乏的魔术师会陷入昏睡,然后慢慢衰弱而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比自身的死亡更为冰冷的恐惧攥住了我。
拜托了神明大人,不要夺走艾尔,不要再一次夺走我年幼的孩子。
人生中第一次,我不住的向神明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伽德赶来了,在他要抱起我怀中的艾尔的一刹那,我疯了一般向他扑去。还没恢复的我自然不是伽德的对手,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意识再次离去。
再次醒来,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转动脑袋,能看到有些消瘦的妻子正艰难的挺着肚子为艾尔擦汗。
艾尔的呼吸已经恢复平稳,脸色也好了许多。
艾尔还活着,内心松了一口气。
艾尔还没有醒来,恐惧再次向我袭来。
眼眶温热,泪水濒临溢出。
我咬紧牙关将眼泪收回。空还在这,不能让她看到我软弱的一面。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我和空最珍爱的艾尔濒临死亡。
空,会原谅我吗?
“...空?”
颤抖着声音,我呼唤最爱的妻子的名字。
空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苍白的面孔将多日的疲惫显露出来,空紧紧的抿着嘴唇,因熬夜而变的通红的眼睛冷冷地瞪着我。
果然,让她生气了啊。空是不会原谅我的吧。这般悲哀地想着,我鼓起勇气直面空的愤怒。
“这个笨蛋!”
猛然间,空的担忧,空的恐惧,空的爱恋迸发了出来。
“哇啊...。啊啊...这个骗子,这个骗子,这个骗子,明明...说好的...不会离开我,为什么,弄的自己这么伤痕累累...呜呜...我...艾尔...沃尔夫...不要离开我...”
空的眼泪不住的流下,小小的拳头不断的捶打着我。
我真是个笨蛋。只恐惧着空会因为艾尔的原因而对我失望,却忽视了自己也是空所珍爱的家人。这次真的,让她担心了啊。
我伸出我的右手,因为艾尔而回来的右手,紧紧的将空抱入怀中,不断安抚着婴孩一般嚎啕大哭的空。
接下来的十几天,恢复气力的我和空一起照顾沉睡中的艾尔。
“亲爱的,休息一会吧。”
为了不影响空腹中的胎儿,大部分的时间都由我来照顾艾尔,虽然有莉兹时不时的过来帮忙,但经过了快两天的看护,我也达到了极限。
“嗯,那我稍微睡一个钟头。空也不要勉强自己。”
稍微一会就好,因为焦虑而磨损的精神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休息。
把艾尔交给了空,我努力搬动昏沉的身体向我的房间走去。
“爸爸!”
听到了艾尔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右手还没回去!必须尽快!”
艾尔沙哑的呼喊声清去了大脑中的杂音。
啊啊!
艾尔回来了!
我蹒跚的迈着因为激动而不听使唤的双腿,去往艾尔所在的地方。
“妈妈,爸爸呢?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笨蛋儿子!
爸爸好好的呢!是你救下了,爸爸的命。
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我推开了艾尔的房门。
被空抱住的艾尔在看到我的一刹那担心的扭曲了面孔,将视线转移到我的手臂上后又大大的呼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竟然让艾尔这么担心。
我真的,不配做艾尔的父亲。
自艾尔陷入沉睡以来的恐惧变为对自身的厌恶感焦灼着多日来无法平静的内心。
“呦,爸爸!”
艾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悠闲的向我打招呼。
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对不起?谢谢?
看着艾尔一如往常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爽但是很安心。
“什么呦啊!笨蛋儿子!”
我迈着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我最亲爱的妻儿。
随着泪水,抱怨的,道歉的,感谢的话语稀里哗啦的流淌出来。
当我恢复了平静,以为多日来的恐惧终于结束了的时候,被清脆的击打声吓了一跳。
——啪。
空打了艾尔。
我惊讶的看着空的侧脸。那是凝结着心痛与决心的面容。
对于一直溺爱着艾尔的空来说,亲手打艾尔这种事,应该十分痛苦吧。
“所谓的父母啊,是为了保护孩子才存在的。所以对身为父母的我们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失去孩子,手臂什么的一条也好,两条也好,哪怕是性命没了也没关系,但如果孩子消失的话,身为父母的我们也会一起死去的。我和沃尔夫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艾尔,拜托了,不要离开我们。”
我回想起了空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时的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是机械着活着罢了。要是艾尔身上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和空,心也会随着死去吧。
艾尔捂着脸颊,露出了软弱的表情,答应了空的请求。
艾尔,说谎了呢。
身为父亲的直觉让我意识到了艾尔的谎言,为了让我们安心而说出的谎言。
对着太过懂事的艾尔,我在内心悄悄起誓,无论用怎样的手段,我都要保护艾尔。
在我下定决心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艾尔就能和比我强的伽德打个平手。虽然儿子优秀是好事,但这件事还是让我郁闷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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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虽然有不少的读者认为用另一个视角重写一遍已经发生的故事会很鸡肋,但我个人还是蛮喜欢这种手法的~于是乎。。。
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图片当封面,好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