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墙围成的处刑场上，窘迫得像被抽查背书的小学生，扭捏着颤了半天嘴角也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咿啊————！天尬开局不如杀了我吧——！
还是赶紧注销账号重开一个......面板去哪啦————！
僵硬地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衣裤。人生经验告诉我，尴尬场面越是多事事越多。若无其事地低头缓步离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喂！”
“什什什什么事！”
刚走没几步，被人群冒出的呵斥声差点吓到破音。连源头都寻不见，只得原地罚站着抬头回应。
“......你，是玩家？”
“是、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多了出头发声的人，周遭很快安静了下来。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有、有问题吗？这个时候不能来吗......”
对话一断，空气立马凝重得要渗出水来，比之前更寸步难行，已经没法再当成无事发生了。
“怎么进来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没几秒，另一侧传来了不同的声音，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高声答道。
“我是一早就创了号，中途有事就先下了......不过刚刚登录确实卡了半天，不然也不会摔这了......”
“外边没人反应吗？”
话匣子一开，不同的追问声也开始四处迭起。气氛终于缓和了些，为了挽回形象，松下僵持的身体，调整好站姿悉数回答。
“反应什么......连讨论的都没多少。”
“你认得厂商的人不？”
“我要是真认识哪还用这么出场......”
“运营呢？官方没动静吗？”
“没有，我还特地上官博看了，什么消息都没。”
话音刚落，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追问声也渐渐被淹没进去，人墙迅速分崩离析。
“哈——！出去了又回来，哥们你自求多福咯！”
“狗划代！野鸡作坊！出去我不干死你——！”
散开的玩家们变得越发躁动，但幸好内容似乎并不与我有关。感受到没人再注意这边，等不及听清呼喊的内容，压低身子混入人群快步离开现场。
“哈......都啥跟啥啊......”
远离人群后，在空旷地随处找了个石椅呈大字瘫坐下来。一进服还没来得及感受下游戏，就整这出鸡飞狗跳，再怎么力壮也顶不住精疲。
“嘿兄弟。”
“诶————”
仰天长叹一口气，干脆就这样睡一会算了，反正也不用担心磕得疼......
“嘿！”
忽然被拍了下肩膀，立马收好坐姿看去，没见过的男玩家正单手叉腰站在一旁。
“......啊？你要坐这吗？”
发觉是在跟我搭话，恭敬地起身站到石椅另一侧，难道又是来追问的吗？
“哈，这附近都是空位，我来抢你的干嘛。”
身高与我相近的玩家，深棕微卷短发下是稍显棱角的少年脸，看着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同龄。
“我只是在这附近等人，实在太闲，就找个人聊聊天。”
身材有些瘦高，说话时就跟指挥一样喜欢比划着着另一只空手。
“要是吵到你休息了，那我就不打扰咯？”
语气平缓却隐附着节奏感，下眼睑稍隆也不掩双眼炯炯，即使说完话还不忘微扬嘴角。
呜哇......这满溢而出的自信气质，一看就是那种善于社交、人脉宽广，稳定当选班长的代表人物......虽然我一臭打游戏的不太喜欢跟这些天生现充打交道，但现在对这个游戏都还一头雾水，确实该找人了解一下......
“没、没事，反正我也闲着......”
...
......
坏了，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说起来，刚刚出什么事了吗？”
即使话题沉了几秒也不改面色，手指刚刚的人群熟练地抛出了话头。
“我一直在这附近呆着，突然看到人都往那边挤了，还有束光柱冒出来。你应该是刚从那回来的吧？”
“啊......那个是......”
呃......诶......
算了......虽然回想起来还是很丢脸，但就算现编我估计也骗不过这个社交高手，不如说实话还能求一下帮助......
“其实......那个是我......”
“哈哈哈，原来真是你啊。”
“知道你还问！？”
“没没没，只是听着声音像而已。”
聊着聊着就一起坐回石椅上，情绪一上来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吐着苦水，完全抛弃了顾虑。
“唉......早知道就不来了......”
“行啦，一个小乌龙而已，互联网没有记忆。”
忘记也要时间啊......要不等真忘了再回坑算了......
“......啊，对了，你知道怎么把面板唤出来吗？”
“也是啊......你连新手教程都没得......”
“你再说，我可要连怎么控制拳头都忘了。”
握拳直接顶在他脸上。
“啊哈哈，不说就是了。”
轻倾躲开，顺势站到身前，对着我比划起来。
“很简单，你照做就行了。”
跟着他的动作，将手指抵在左太阳穴上轻按下。
毫无征兆地，眼中突然浮现了与之前所见面板一样风格的各式图标，围了视野一圈。好奇地伸手抓却扑了个空，转动脑袋还会跟着一起移动。
“抓不到的，这个是印在你视网膜上的......呃，你也可以理解为眼镜？想看清镜框得动眼，你晃脑眼镜不就跟着一起动了。”
停下脑袋转动着眼球，原本只能用余光瞥到的图标终于安分下来。视野左上是绿色血条，左下是白色的人体全身图，右下是日期时间。
“左下那个是疲劳值，右上空着的是状态栏，有buff的时候才会显示。”
“喔、喔......这不跟那啥仿生人一样，把开关按钮设在太阳穴上，确实有点意思......”
“这几个图标都是能调的，设置里有。......行啦，看我。”
还没等我好奇完，又开始了他的下一段教学。将手指顶住太阳穴，朝前轻轻一挥。
“......然后呢。”
“这是唤出菜单，默认只有自己可见。”
他身边完全没见到任何变化，还以为朝我做了个意义不明的pose。
一知半解地照做，却还是没出现什么。
“......啥也没有啊。”
“按—住—，不是点一下。你要一直按着然后划出来，就像用手机那样。”
跟着再做一遍，熟悉的面板随着向前滑动的指尖一起淡入出来。角色、背包、任务、社交、设置，熟悉的选项一竖排下来组成一级菜单。点击选项，便会右展开二级详情界面。
“喔......！确实有点小帅啊！......话说这个动作怎么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呃，别把手举太高就行。”
点进设置界面，不同于见惯的电脑系统，什么肌敏度、视敏度、脑阈保护、脑预载距，初见全是看不懂的名词。不过不出意料地，大多参数也以“测试阶段”的名义上了灰锁。
“点那个速览图标，就是眼上看见的东西了。”
样式、位置、数量、透明度，终于能有个看得懂的了。
“这些你慢慢改，剩下就靠你自己琢磨了，因为我也没看懂。”
“喔——，谢了，光是这些就够我玩半天了。”
“别真只打算琢磨这个啊......对了，还有件事。”
再次打断了我的求知欲，背过身远远地指向了前面那座恢宏的建筑物。
“那边是新手大厅，去了就知道这游戏是玩什么的了，再怎么说我也只是刚玩没一小时的新手而已。”
“行，待会就去，先让我熟悉下这东西......”
“你......”
“喂——”
没等他开嘴吐槽，不知何处起的洪亮女声立刻让他噎了回去。
“小吴——你人呐——”
“啊......”
“嚯，女朋友喊你回家呢。”
从容如他，也还是被我暼到了皱眉的苦恼脸，正好抓住机会也打趣一下。
“唉，什么女朋友......等你认识了，你要是觉得能当女朋友，我捧着交给你。”
叉腰扶额苦笑着。无声伫立了一会儿，转身便朝声源迈开一步，向我挥起手。
“行了，再给她叫我就比你都显眼了，之后有机会再见。”
“嗯，拜。记得把我女朋友带回来。”
互朝对方击一拳，就此作别。男人的友谊，总是这样简单。
“呼——”
......不行，果然还是看不懂。
算了，不墨迹了，也该开始这个世界的旅程了。大伸个懒腰，往远处的新手大厅走去。
